她点头,远没想到一床麻布被子那么贵。之前她们娘俩要用的所有物件都是佑宁添置,佑宁倒下后,她发现生活的一丝一棉都如此沉重。
静慧往自己袖口里掏出一点点碎银子,轻轻送到她手心里。
悲慈不好意思收钱,还是静慧推紧她五指:“这点应该刚好够买一床麻布的,你辛苦点再去一趟。”
床褥加厚了,悲慈以为能安心过完冬天。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佑宁常年不离身的咳嗽病加重,常常咳到喘不过气。
一开始静慧给她开方子,悲慈背上竹篓到后山亲自采来熬药。
但佑宁皱着眉头喝了几天始终不见好,甚至加重到咳血,静慧立马从自己箱底掏了所有的散碎铜板给悲慈:“你快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
悲慈点头,抓紧飞奔起来。
刚跑到门口想到什么,低头看一眼手里不多的钱,下定决心把藏在枕头底下的那串菩提子佛珠带上一起去了镇上。
果不其然静慧给的钱不够请大夫。
悲慈捧着佛珠到抵当库里换钱,验货的伙计瞄到菩提子间夹了颗黄玉做的大珠子,眼皮一抬一抬地打量她穿着:“这你哪来的?”
“我出生时候就有的,我娘说,当时绕在我脖子上。”
伙计哼笑一声,拎着佛珠往里走了段时间。
悲慈拘谨等了好一会儿,不断看外面的日头,担心医馆要关门。
不巧,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差冲进来,把她堵在抵当库里。
伙计紧跟着出来,一手托着盘起来的佛珠,一手指向她:“就是这个小贼,偷了宫里才有的物件拿来典当。”
“这是我从小带的,怎么会是偷的?”
“这颗宝石可是黄玉,而且还是这么大一颗,放眼整个飞云国里各路皇亲国戚,富商巨擘,都不一定能拿出这颗来,你看你自己穿的,像哪门子权贵?”
悲慈目瞪口呆,再一次无从辨解,她不认识什么黄玉,之所以把它带出来,也只是想着给佑宁换点钱请大夫。
她当即被两个官差左右夹着送到县衙里。
县令一见她就皱眉:“前几天你还说别人骗你钱,今天你就被抓偷了宫里的贡品是吧?”
“我没偷!这就是我的!”
“你还嘴硬?这偷贡品坐实了,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县令一惊堂木下去,悲慈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发抖。
正不知道如何办,静慧及时赶了过来,到悲慈身边一并跪下:“我是妙音庵的庵主,我作证这条佛珠确实是悲慈被丢弃时自带的。”
“你怎么证明?”
“悲慈被丢在妙音庵的那天晚上,正好保甲长在我们庵里走访了解有没有人生产。”
静慧不急不慢地描述起当时的情景,衙里立马调了当时的丁籍来查阅,果真在里面看到一条当年保甲长记录的「被发现时,颈部缠有一条菩提子佛珠,带宝石一颗……」
县令挥挥手让押着悲慈的衙役散了,又向一旁的手下示意一个眼神。
不久后,抵当库伙计颤颤巍巍跑来跪下,以头抢地:“大人饶命!是我看走眼,把普通的岫玉看成了黄玉!大人饶命!”
“打二十大板。”
县令头疼扶额。
悲慈看着自己轻松脱身,悄悄牵住静慧的手晃了晃。
静慧也微笑,淡定自若:“谢大人明鉴,如果没其他事了,我先带悲慈回去,不打扰衙里工作。”
“等等。”
县令忽然呵住他们。
他看着悲慈的丁籍,眉头又皱得紧:“佛珠的事情说得通了,但是你这小娘子今年已十八,为何还不嫁人?”
悲慈心里咯噔一下,揪紧了静慧的袖子。
静慧依旧冷静:“悲慈之前准备剃度入我空门,不准备婚嫁。”
“往年倒是可以,但今年不行。”
“为什么?”
“今年是太子十八岁生辰,宫中有命,为替太子祈福,整个飞云国上下适龄婚嫁的女子不得出家、晚嫁,违者不仅要被投入大牢,还要牵连家人一起受罪。所以,小娘子必须在这个生辰月过完前就找到门户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