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慎压抑忿气，以与示外的温润谦和完全不同的冷漠道：“这与你无甚干系。所以，石雕怎么卖？”

欧阳倒也不怎么在意，摆了摆手。

“随手搓的小玩意儿，值不了几个子儿，你拿走吧，就算我给贤侄的见面礼。”

闵慎神情一凛，抄起追凤枪，指向欧阳的心口，喝道：“你到底是谁！”

欧阳依然手执烟斗，气定神闲。

“大名欧阳，但有人叫我金玉匠，也有人叫我隐市生。十三年前老和尚托我修追凤的时候，我就好奇玄朱那女人的孩子是个什么模样了。如今看来，也不算辜负她的血脉。滇南玉氏入局，追凤枪出世，我和老和尚这代人老了，天下这盘残局，该轮到你们执棋了。”

他在沉香案沿磕了下烟斗，语气一转。

“好啦好啦，我欧阳从不负朋友，那件石雕你只管拿去送小姑娘，我绝不反悔。赶紧走，我还忙着月女巡狩的事呢。最后一个提示，今年江东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闵慎眼眸深邃，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向欧阳深作一礼，道：“在下多谢前辈指教。”

“还不快走？”欧阳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吐出一口清幽的烟雾，长叹道，“亏我精明一世，竟老是栽在你们信凤凰的秦家人手上。”

闵慎面对欧阳的玩笑不予回应，包好追凤枪和石雕后大步迈出帐篷。

今天的收获已超过他的预期。欧阳是他认识的第二个母亲的友人，第一个自然是收留他的寒山寺住持，生与和尚。但老和尚对往事三缄其口，其他人都对曾名动京尹的玄朱公主所知甚少。三年一度的盛宴吸引了不少人，或许其中有两三草蛇灰线，但愿后日的月女巡狩和八月十五的拜月大会能让他看到更多。

临出市集时，闵慎在一个卖糖画的老人前驻足许久，最终在老人的疑惑里搁下五文铜钱。

“我要一只海东青的，行吗？”

老人的手很巧，半盏茶不到的工夫，麦芽糖浇制而成的一只机警游隼栩栩如生，仿佛方才刚从主人的臂甲飞起，利爪锋芒毕露。

拿到特意要求的海东青糖画，闵慎面上不显，眸色却逐渐暗沉。

他在人群间一个揉身闪过，甩开身后的尾巴，拎着石雕走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