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癞跟惊蛰趷蹴到一块儿。二癞说:“恁咋也当兵?恁家有地。”惊蛰说:“地是地,兵是兵。”一旁站的兵喝道:“恁俩掰嘀咕!”俩就耷拉个头,不吭声了。这哪像当兵,做贼被人拿了似的。夏侯惊蛰当场就琢磨,下次再干,掰在咱村干,得走远一点,不叫熟人瞧见。
后来就被扛枪的兵带到洼地里的兵堆堆里去了。扔了一件黄褂子,一条黄裤子,叫套在外边,又给一顶黄帽子扣脑袋上,这兵,就算当着了。
又来个扛枪的兵,脸上斜着一条疤,怪瘆人的。这兵过来拎着惊蛰后脖领子就走。兵的手指头冰凉冰凉。惊蛰缩着脖子说:“哪去啊?”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哪去?死去!个怂货!”
惊蛰个儿高,这兵个儿矮,兵的手撑在惊蛰脖颈处,惊蛰哈着腰,缩着脖,耷拉个脑袋,手袖在袖筒子里,真像个怂货。
走不远,兵把惊蛰扔到一瘦猴跟前,说:“班副,来了。”
叫班副的瘦猴袖手躺那,吸吸鼻子,说:“该咋咋。”
那兵就趷蹴在惊蛰跟前,说:“叫啥?”
惊蛰说:“啥?”
兵说:“啥啥的!问恁叫啥名儿?个货,傻啊!”
惊蛰说:“俺叫夏侯惊蛰。”说完就后悔了,想,干啥告诉他真名,瞎说一个就是了么,操,还真傻。
那兵说:“啥?夏侯惊蛰?啥玩意儿?”
瘦猴班副说:“夏侯,复姓,叫个惊蛰,这一带叫这的多,啥夏侯啊、司马啊、欧阳啊、诸葛啊啥的,多。”
那兵说:“诸葛俺知道,诸葛亮。”
班副说:“就这。”
那兵就说:“那啥猴,会打枪不?”
惊蛰说:“啥?啥枪?不会。”
兵说:“个怂货!刀会使吧?”
瘦猴说:“问球啊,发把大刀吧。”接着迷糊。
兵就从背后摘下一把大刀,递给惊蛰:“个货!拿着!”
惊蛰手却往后缩:“俺,俺不要。”
兵说:“不要?不要恁拿啥打仗?先使唤这个,慢慢学使枪,个货!”
惊蛰心想,俺给你打个球仗,天黑俺就溜。
刀提在手里,沉沉的,刀把上还缠着红绸,脏兮兮的,都发黑了,也不知道浸过人血没有,腻歪人。
兵冲自己脸上伤疤指了指,说:“枪响就往前跑,见人就冲这儿砍。明白不?”
惊蛰木愣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