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玄起身走了,背影有几分落寞。
商慎却很开心,在观里的地位不重要,实际的权力所带来的影响很重要。
如今伙房的琐事他不用再忙碌,但在伙房至高无上的地位又得以保留,因为升任了都管,平日里观中的琐事也忙不到他的头上。
就冲这境遇,其实他并不会太苛责薛道玄多少。
毕竟在刚开始一无所有的时候,对方还是颇为厚道的,若是那时候就下黑手,自己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
这份情,还是得记下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去了伙房,给观中人认真做了一顿晚饭。
而后在玄真观接连不断的饱嗝声中,舒坦地睡了过去。
翌日,正月十八。
当商慎又去挑了两缸水,满意地感受着自己飞快恢复的身体素质,稍作梳洗,便有知客前来告知,翼国公到了。
亲自到观门迎接的薛道玄见到秦琼,心里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意气风发。
经过商慎的“点拨”,他终于明白,宿国公也好,翼国公也罢,都是冲着商慎来的,与他玄真观不能说是没有关系,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就好比那冲着花魁来的恩客,老鸨觉得我上我也行,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所以,简短的寒暄之后,瞧见商慎到来,他便当即将场合让给了今日的主角,笑着调侃道:“商慎,你好大的面子,居然劳动翼国公亲自来见你。”
商慎也是第一次见到秦琼,不由带着几分好奇地打量起这个从小听到大的英雄。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秦琼自己看见后世的门神画像,估计也认不出来那是他吧?
“我这脸打小就黄,让小道长见笑了。”
被商慎盯着看,秦琼也没有生气,笑容温和地开口。
商慎连忙行礼,“小道见过翼国公。素闻翼国公英武无双,今日一见,方知盛名无虚,不由想象着翼国公征战沙场的凛凛威风,心驰神往,请翼国公见谅。”
秦琼哈哈一笑,“都是往事,不值一提。小道长陪我一起走走?”
薛道玄立刻识趣道:“翼国公,那贫道就不打扰了。商慎,好好陪着翼国公。”
说完他停住脚步,瞧见翼国公没有任何的反对,和商慎一起走了出去,薛道玄心头暗叹一声,对昨日的行为更是后悔。
张尚座不知从那儿冒出来,一脸焦急,“观主,翼国公在军中人缘最是不错,你怎么能就这样将他交给商慎啊!”
看着眼前这张脸,薛道玄气不打一处来,深吸一口气,“滚!”
......
“酿酒的事情已经定了,内府牵头,我和咬金,就算是跟着你喝口汤了。所以,该是我们承你的情,你不必拘谨。”
走出几步,秦琼微笑着主动开口,给商慎减压。
商慎轻声道:“晚辈拘谨,不是因为您和宿国公位高权重,也不是因为需要奉承巴结,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秦琼眉头轻挑,“尊重?”
“嗯,尊重。”
商慎认真道:“南征北战,平定四方,让战火在神州大地之上熄灭,让黎民得以在余烬中重建家园,这难道不值得尊重吗?道门言救苦救难无量天尊,佛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平天下之功,救下的黎民数不胜数,如何不值得我等受恩惠的黎民尊重?”
商慎还真没说假话,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为结束乱世出了大力的人,在他心头都当得起幸存黎民的感激和尊重。
更何况站在上帝视角看,若非李二以军神临凡的表现,极其迅速地扫平了隋末的乱世,待到后来几年后草原雪灾,强大同时又活不下去的草原诸部将目光投向中原,说不定就是五胡乱华的故事重演。
那时候的山河黎民,将面临的浩劫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秦琼看着商慎的眼睛,经历过世事起伏的他,惊讶地发现,商慎竟然十分真诚,至少自己瞧不出半分作伪的痕迹。
他的眉宇之间也露出几分悲悯,“难得你有此心,也难怪你还能想到酿酒耗粮,不被巨大的金钱利益所诱惑。”
商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晚辈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事儿把皇家拉进来,风险小点,毕竟晚辈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稍有点风浪就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