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快的慕瑾寒都来不及反应。
她手腕上突然出现红痕,并以极快的速度溢出鲜红的血液,绕了手腕一圈。
往下滴血的时候,楚颜站起了身,直接离开。
男人的大脑空白了数秒,回过神来,他立马下床,但头晕目眩,一下子没站稳。
等他跑出卧室时,楚颜已经到了正门口,他棕黑色的木地板上,清晰可见血的痕迹。
“给我站住!”
楚颜站住了身,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答,她没回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您要说什么?”
男人看她那瘦弱的背影,心疼化为怒意,浑厚的嗓音低吼出声:“你疯了?”
楚颜被这声线吓的一愣,眼泪又吧嗒吧嗒的砸下来:
“假如我真的如义母所猜的,和我家人合谋了什么想要离开这个家,我割腕是对应咱们之前说的那个惩罚。”
“再者,如果我割了手腕,以后的日子我没和我家人联系,也没离开这个家,你能不能相信我?”
刹那间,慕瑾寒的眸闪着不安,“你给我过来!”
“过去做什么?”
楚颜稳着自己颤抖的声线:“您不是说了吗,都看到视频了,我要是说那个男人根本没碰到我,我一直抿着嘴,他碰到的只是我的人中和下巴,甚至为了摆脱他,我还在他的身上用胸针戳了很多下,你会信吗?”
“我脸很疼,坐了一天飞机,都没睡过觉,有些累……”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哭腔,扔下这话,猛的冲了出去。
那一刻,慕瑾寒只觉得脑袋里尽是噪音,胸闷气短,几乎要窒息。
脑袋还在发懵,身体却很快的做出反应,他大步追去。
但他没有追到,她关上自己房间门的时候,他刚好过去,他知道她房间的密码,可他输入的时候,里面的女人正在改密码。
走廊上都是她的血。
慕瑾寒前所未有的慌张。
是生气,是恼怒,也是不安。
瑾聿委屈,会想要躲起来,期待他在乎的人能主动来表现出在乎,他也有这个毛病,可他责任太多,早就不能任性了。
可若不是真的爱她,他又何必这样,想在她面前任性、被动、情绪波动到难以自控。
爱上了,他也想每天都能感觉到她的在乎,有一天她表现的冷淡,他也会患得患失。
得不到的时候,他对她的付出很简单,单方面且悄无声息,也奢望不到什么回报。
可得到了,欲望就会被撕开。
有一件事,他没必要让楚颜知道。
原以为,他的生命若存在危险,只有他和加国黑手党所造成的恩怨。
但在一个人突然出现后,他就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圈。
他自小学习又操心太多的东西,他练就了堪比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当初看过黎榷尘送来的加国黑手党余党的资料信息后,第二天晚上。
他、萧同、景嵘三人深夜靠电脑联系,萧同扫描到每个人的面部骨骼,景嵘是电脑高手,他用合成技术,大概的联想了数十种不动骨骼,皮相改变的面容。
他最后记住了那些人物短时间面部整改的概念模样,并且是全部。
然后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就是谷千夏。
见到她那张脸,再听到楚颜说她做过基因置换,他就知道危险来了。
谷千夏与那些余党中一名叫沙然的亚裔男子长相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最像的就是直通心灵的眼睛。
所以在望月的宴会上,他和萧同一开始直接想要谷千夏的命。
那个巨大的阴谋圈很复杂,涉及了欧洲某个财阀家族,还有欧美的黑手党。
甚至涉及到的人,点上名来的有萧同、黎榷尘、安遇、谷千夏……更甚者,可能他的叔父,慕唯念的亲生父亲慕文恪的暗杀都与之有关。
那么复杂的事情,根本解释不清楚,他只是越来越明白,未来的路很难走。
他唯一的奢求,就是在他周旋一切,去创造安逸未来的这段时间里,不论他如何隐忍或是沉默,她还能这样坚定不移。
而不是出差了两天,就让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拥吻,若说她主动,那他算输,是无可奈何。
可她若是被威胁,他真的气到难以释怀。
她六年里,多次性命与死神一步之遥,他最怕的不是她无能懦弱,是永远的失去。
他的拳头砸在了门上,急速又剧烈,他的眼睛泛红,睫毛沾染了雾气。
楚颜撑着自己出血的手腕,靠着门坐在了地上,听着那让人心慌的砸门声。
虽她的眸子里还带着泪,但唇角却勾起了轻飘飘的笑。
慕瑾寒看她不开门,马上放弃折回去寻找其他的开门办法。
意识到他离开了,楚颜迅速起身,快步跑去了卧室的浴室。
门都有备用钥匙,都在地下室的保险箱里放着,慕瑾寒去拿钥匙,跑着也需要十分钟。
到了浴室,她利索的在浴缸里放水,水一并从花洒里漏出后,她故意把胳膊伸了过去,立马那洁白的浴缸内壁溅上了鲜红,有些渗人。
水放了一半时,她唯恐慕瑾寒来的快,就赶紧脱衣服,然后躺了进去,还故意在旁边摆上了沐浴液和洗发水。
她这么做,是想表明她不是自杀,是洗澡。
等她一切就绪,看着自己不断出血的手腕,她得意自己想到了套路慕瑾寒的办法时,还是委屈的哭了。
她现在是多喜欢那个男人,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得用身体玩套路,想换一个被他同情,被他原谅的机会。
手腕上有两条脉,一旦全部切断,流血很快,人会很快的死亡,尤其是在中午,人的血液循环更快。
她自然不会威胁自己的生命,但她不及时包扎伤口,绝对会因为失血而生病。
然后,她又觉得很坏。
她不是女保镖吗,她的任务是保护慕瑾寒的安全啊,她怎么可以让自己生病呢?
思及此,她心中为难又绞痛,便从浴缸里忐忑的坐了起来。
但现在如果去找二哥,他会不会因为她不理智的割手腕更生她的气?
似乎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她窝在浴缸里犹豫时,外面隐约传来了动静,她一愣,心跳的特殊的快。
许是自己内心又怂了的缘故,她很怕看到慕瑾寒的脸,在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她双臂环抱住双腿,把头埋在了膝盖上。
……
慕瑾寒看着血迹一路到了浴室,就看到了蜷缩在浴缸里,浑身哭的颤抖的楚颜。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碾碎。
他过来时带了一卷纱布,过去蹲下,他二话没说,掰过她的胳膊,迅速开始包扎。
楚颜也因他的强硬举动,将头抬起。
内心恐惧又饱含期待,她像只小绵羊一样,怯怯的侧眸看着他。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他不想看到她的血。
只是这纱布一圈圈缠绕又一次次的被血渗透,几次下来,他越来越烦躁,终于是没忍住敛起长眸,睨着她:“不是睡觉,你这是在做什么,想死?”
太过担心,话就成了责备。
而楚颜在听到“想死”二字后,她的嘴巴撇着难过极了,但又因为他的话不敢哭出声,便翕动的厉害。
她的心脏波动太大,血难以止住,他就越着急。
她这时看向了他,慕瑾寒以为她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不想她却是认真的哽颤出三个字:“对不起……”
须臾,慕瑾寒蹙着眉心,眼眶红的可怕。
他一直想给她信心,让她摆脱卑微,可在这一刻,她这样的表情让他突然意识到,她对他动了感情后,在他面前又换了一种卑微?
“你知道,六年前我突然被你强迫,是什么感觉吗……”她又将头埋下,声音虚弱又憋屈:“失眠了一整晚,我很害怕,我怕被家人知道把我赶出去,那个时候我能去哪里呢?”
“你走后,瑾聿回来没发现,但我也没敢陪他睡觉,我回了我的房间,也是这样坐在浴缸里,以为洗好久,就忘了,可我六年忘不了……”
“我从没想到,那种强迫如今还能上演一遍,我以为六年过去,我的心很坚强了,可谁想到……人的心能在短短时间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喜欢上了你,六年前强迫我的你。”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我在想,我喜欢你,是因为年少时就喜欢你,所以后来遇到你一发不可收拾了,还是也有强迫的心理暗示?”
“你要是不要我了,那个人强制把我带走,我的心又会怎么变呢?”
听到这里,慕瑾寒的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的瞳仁颤动不已,但却没有作答,手还在小心的帮她包扎伤口。
楚颜又说:“可我不想变心。二哥,什么才叫爱呢,我第一次这么肯定自己喜欢一个人,我不想变心,我不是故意不包扎伤口给你造成困扰的,我只是想睡觉……”
“以前我受过伤,流点血就会累,就能睡得着,还能做梦呢。”
这时,他把伤口扎好了,抬眸瞧了一眼她楚楚可怜的小脸儿,他缄口不言却动作利索的,把她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伸手拉过旁边挂着的粉色浴巾,动作很大的帮她擦干身子,把她包住,又火速抱着她离开。
楚颜悄悄擦着自己不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