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平安对这老丈恭敬行礼,混迹官场一肚子玲珑心肠的白元犀,马上明白这老丈的背景怕是不简单。
那鹤发童颜的老丈直起身,捶着腰背打量李平安,问道:“超度滞留阳世的三百七十位亡魂累不累?”
“小道不敢言累。”
“哈哈……确实挺累的。你这小道士这般年纪,却有如此了不得的修为,江山代有才人出。嘿,和小老儿说句实话,出身哪家山上仙门呀?”
李平安恭敬却不谄媚,不卑不亢:“小道自幼跟随师父游历人间,并非山上仙门的弟子。”
老者顿时赞叹道:“你那师父定是不世出的高真,若非如此,岂能教出这般的少年才俊?”
“小道与师父潜心修行,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礼貌、谦虚。明明有此修为,却不孤傲自赏、盛气凌人,愿意和小老儿扯上几句,妙、妙、妙!”
“老丈也是来追查凶手线索的?”
这老者摇头:“小老儿并非城隍门下,祂们不尽心尽力,也不允许他人插手,小老儿哪有资格查案?”
“地府遭灾、阴阳失序,大概城隍的人手捉襟见肘。”李平安留心老者神情变化,低声道。
“哼!有白元犀在,你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查凶手,此獠不除,怀朔县的文运,怕是要重创喽。”他冷哼了声,换了话题。
白元犀听这老丈直呼其名,又察觉语气不似凡俗,连忙拱手作拜,询问名讳。
“小道士,你的望气术该是圆满无暇了?”
“是。”
“难怪看的出小老儿底细,你告诉白元犀我是谁。”
之前若透露老者身份,担心会引起祂不喜。
李平安道:“白知县,尊神乃是怀朔县的土地神。”
白元犀惊道:“怀朔县知县白元犀,拜见尊神。”
“免礼、免礼,我为朝廷敕封的神道之人,你是此县的父母官,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位。”土地摆摆手。
“敢问尊神,不知可有凶手的线索?”
适才的言语,祂明显有事想交代。
土地看着李平安:“于你而言,此獠不难对付,弹指可灭。”
“小道洗耳恭听。”
“嘿,人呐,欲壑难填,对求而不得之物,朝思暮想。
等到好不容易求来了,反倒生了邪念,恨不得全县唯独自己一个身负功名的秀才。”
土地叹息,拄着龙头拐杖走了几步,貌似在欣赏种在小院的翠竹:“怀朔县有个读书人,自小发奋读书,势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此人颇为勤奋,日日闻鸡起舞,头悬梁锥刺股,不敢浪费半点光阴。
读书是个难事,一日三餐花钱,买书花钱,笔墨纸砚花钱,去外地考试更是花钱。
细算下来,桩桩件件都需要花钱。
年少时,有他爹娘心甘情愿供养。
爹娘逝去,此人姻缘极佳,妻子是位良善之辈,辛苦操劳赚钱,养他读书科举。
可一位弱女子,又能挣多少钱财?
勉强维持饿不死罢了。
更无闲钱供他买纸笔,何谈去外地考试所需的盘缠?
哼。
也不知他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圣贤之学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居然出了个馊主意,求妻子到大官巷伺候人……”
土地甫一提及大官巷,白元犀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冲。
怀朔县大官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那是花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