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处理同门纠纷不当,张理受了牵连,被贬去扫了三个月的台阶,趁闲时向许凭芳抱怨,自己太过无辜,不该落得如此境地。
许凭芳冷眼看着他,不言不语,张理最终还是悻悻地离开了无名山。
那日之后,连聿、何所求不再去外门弟子的学堂也鲜少与其他弟子来往,留在无名山上,许凭芳自己修炼之余便教他们如何修行,又是兆彧道人也过来指点一二。
靖遐不知为何知道了那日的事情,某日深夜回到了无名山,何所求梦中并不知自己身边站着师父,第二日醒来也没第一次那么惊喜了。
靖遐拉着何所求、连聿说二人长高了不少的时候,封斓问道:“师尊,你什么时候离开?”
“瞧你这话说的,我刚回来。”
封斓最厌她回来为下一次离去而修整时因太过歉疚而展现出过多的热意:“什么时候。”
“明日。”
许凭芳、封斓无一不明白,靖遐收自己几人为徒全是不得已,在自己师尊心中头一件便是那位遍寻不至的小师叔,他们也不再为难靖遐,道:“至少给猫儿取个名字。”
快要十岁的何所求还没有个正经名字,几个师兄师姐都唤她“猫儿”或者“小六”,不知情的新进弟子想要结交她时,她总是假装不会说话,指着自己的嗓子摇头。
靖遐这才醒悟,提议这两个孩子几乎是封斓与许凭芳养大不如姓封或者姓许,二人都没答应。
靖遐思来想去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吗?”
年纪尚幼的何所求摇头:“不知道。”
过于随性的靖遐不假思索地道:“猫儿,你不知自己相要些什么,不如姓何,叫何所求,行吗?”
封斓、许凭芳乃至整日对着丹炉而过于寡言的梁燊都觉得这个名字太过随便,叫她重新再取,靖遐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其余三人也想不到,问过猫儿本人意愿也觉得无所谓后便定下这个了这个名字。
兆彧、止水说她敷衍,却也不好干涉她的事情,任由她胡作非为。
在无名山休整一日的靖遐第二天如约离开,带走了一些梁燊所制的丹药,对着许凭芳嘱咐:“照顾好师妹、师弟。”
“这句话,我听您说了好多遍了,您放心吧。”许凭芳从一人送她离开无名山到身后跟着一群尾巴,忽而觉得今日的晴空过于灼眼,若是多些云彩遮挡,师父也能舒适些,全然忘了靖遐本就无需顾及日光。
或许是许凭芳照顾太过细心亦或是兆彧指导有方,何所求、连聿二人在同时拜进山门的一众师兄弟中太过出类拔萃,炼气、筑基都比旁人快上好些倍,外门弟子提及他们二人也无不敬佩,不过十六七岁便能筑基,当真是天纵英才,不过提起他们二人的师兄师姐更是赞不绝口。
封斓、许凭芳先后安然度过了结丹期,何所求二人筑基时,短短数十年,封斓已经到了结丹中后期。
兆彧提起靖遐这几个徒弟,狠得牙痒痒,这几人和他们的师父一样,天赋异禀得过于叫人眼红,他们这几位长老花了两三千年这才到炼虚,而封斓不过二百余岁便要化神,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其他人有所不知的是,许凭芳因旧伤而修为不稳,向结丹期突破时是封斓站在雷阵替他生生受了十几道天雷,这才有惊无险地挺过来了。
同门也曾问过封斓为何能修炼得快,封斓轻描淡写:“多扛几道雷,有雷就顶上去,劈得越多、修练越快。”
同门皆以为她在藏私,而后想到鸿月洞之事又将信将疑,可无论真假都没人敢去尝试。
何所求、连聿破镜时都算平安,不过总有些虚弱,修养两三日后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连聿还算安静些,修习之余与梁燊呆在一处,这些年也学了不少炼制丹药的技巧,因自己境界不足的原因尚且不能够与梁燊同语,却也能预料日后是和光景。
再看何所求,几位长老越发觉得她交与封斓实在是不太妥当。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封斓便是十足的例子,靖遐天赋卓绝却并不爱修习,在求学期间就是除却师尊要求从不打坐、闭关。
封斓更是青出于蓝,不说打坐、闭关,她每日只修炼两个时辰,日上三竿再起,上午修炼一个时辰后当即吃午饭,吃完午饭看会儿画本子、小憩一会儿,下午再修炼一个时辰,时辰一道,立马拍屁股走人。
何所求此前还算勤勉,某日忽而似开了窍一般,修行不再艰难阻塞,而是太过简易的得心应手,即便夜里睡觉也觉周身气息流转自如。
她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还是修炼刻苦,却不见成效,最后竟越发苦恼,日夜难眠,经常半夜里爬起来对着月亮唉声叹气。
少负盛名,幸也不幸,为担负“天才”二字,何所求总觉自己应当更加勤勉、更加刻苦,一心为那飞升而去。
也并非她不愿与人交谈,而是无甚人能与她交谈,连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许凭芳修炼一闭关就是三五年,成日里见不到面。
梁燊成日里对着仙草、药石、丹炉,与何所求说话便是:“六师妹,我这儿有上好的丸药,为了师兄,来一颗,帮我试试药吧。”
“要不要来一颗”已经成为梁燊每每见到何所求必说的话了,何所求从一开始的婉拒到无可奈何的答应也不过两三月的时间,毕竟梁燊做的丸药功效不知如何,但味道都很不错。
封斓更不必谈了,除了她修炼的那两个时辰之外根本找不到人。
所以,何所求只能每夜坐在山顶上独自一个人薅头发:“怎么办啊,怎么办?我最近感觉修为一点没有增进,师兄的丹药吃了光长头发不长法力,灵果也就是充饥而已,一点都没用,万一我就一直停在筑基期呢?”
太过想不通时,何所求又将自己曾偷过的那几只猞猁拖出来一顿揉搓,一开始几只猞猁还反抗一下,挣扎几次都被无情蹂躏过后也就学乖了。
一旦何所求来到洞门口,便会有一只猞猁走出俩驮她一道去山顶,今日去的、明日就不用去,如此循环。
虽说一开始是何所求强猫猫所难,不过是时日长久了,几只猞猁的确也不再厌烦她甚至也愿意亲近她,但凡何所求来必带些灵药、灵果,不至于一颗百年修为,却实在对它们有所裨益。
更何况何所求身上有一种气息,并非过于纯良而易惹动物亲近的那种味道,刚会说话的猞猁并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说她像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