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鬼要来,小兄弟已经等在这里了,他从书包里拿出鞭炮拆开一挂小鞭,分到平子、二小、小军和小鹰的手里,又从妈妈的兜子里掏出几块水果糖分了分。“大鬼,你去年咋不回来呢?”二小的问题让他一言难尽,回哈尔滨就开始被收拾,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实在是脱不开身呐。
“咱们去院子里打包锅吧。”表哥平子的提议,引起大鬼的兴趣。打包锅,就是在地上画一个方格,把一分钱放在方格里,距离四五米远的地方再画条线,每个参与的人拿着趁手的铁家伙,站在线外砸向硬币,把硬币剋出去算赢。
一开始找不到合适的铁家伙,大鬼拿一块砖头扔,可砖头不好使,经常摔两半。小军出主意说:“你不如拿我奶家的炉盖子试试,那玩意好用。”大鬼回屋把炉盖子偷出来,感觉像拿着一件上古神兵。
他瞄准方格里的硬币,使劲砸了过去,啪嚓,硬币飞出方格外,终于成功了。可再看炉盖子,已经摔成了两个月牙铲。是劲儿太大了,还是炉盖子不结实,或是赶巧了。
看着两片月牙铲,这好像没法盖炉子了。姥爷从外面回来,看到大鬼在那儿傻眼,捡起月牙铲骂道:“小兔崽子,一回来就祸祸人,把你盖炉子上吧。”
姥爷回屋把月牙铲拼凑在炉子上。此时,何芬芳正坐在炕头上同七大姑八大姨唠的热火朝天,见儿子惹祸,就对丈夫说:“管管你儿子。”还好,小鹰及时出来报信,不等爸爸发威,大鬼早蹽杆子了。
大鬼在丽井有两个舅,两个姨,更别提还有那些表亲了。逃到二小家,大姨夫说道:“街溜子,农村好,还是城里好?”他不假思索道:“农村好,没人管。”大姨夫笑笑说道:“放暑假的时候再来,我给你种香瓜吃。”
晚上,在二小家混一宿,一大早回到姥姥家,看老舅正在摆老家堂。摆老家堂是农村过年的习俗,看着供桌上的先祖和财神爷排位,大鬼的眼神多集中在了点心上。老舅说:“大外甥过来磕个头,让祖宗保佑你。”
对于过年的习俗,除了摆六天的老家堂,再就是烧纸祭奠先人,而让大鬼最难忘的是除夕夜滚冰。村里每家门前房后都有一个长条水坑,冬天都结了冰,每家每户的小孩在夜里十二点都会到冰上打几个滚,大人们则在旁边念念有词,多是保佑平安,心想事成之类的祝福。
大年初一早上,还在睡着懒觉,听到外面咚咚锵的锣鼓声,这是村里的秧歌队的出来扭大秧歌,他们从村东头扭到西头,再从村西头扭回大队部。
小姨也在扭秧歌队,想起她的外号大鬼就想乐,不知道谁说她的长相像蒙古人,亲戚们就给她起了个外号“蒙古”。姥姥叨咕说:这些人也真是的,一个细粉的大姑娘,偏给安上了一个粗犷的标签。
大年初六,两口子回哈尔滨上班,把大鬼和妹妹留下继续过年。在农村,正月十五前都是年。这期间大鬼学会了打扑克五十K和钓鱼。初九晚上,小军睡在姥姥家没回去,他神秘兮兮的跟大鬼说:“你知道我为啥来我奶家睡吗?我爸在家放局呢。”
“放局?”小军一解释才明白,放局就是赌博,一帮耍钱人聚在一起推牌九,输赢可大了。他们怕公安抓,一般都是偷偷在某人家里放局,放局的当然有抽头,还有人在村口放哨。大鬼一听来了兴趣,让小军带他去观摩一番,小军说:“拉倒吧,我怕腿被打折了。”
父母不在身边,感觉时间过的好快。转眼到了正月十五,生产队挂起了红灯笼,老舅用罐头瓶子给大鬼和妹妹做了两盏花灯。
元宵节,对元宵没什么印象,只是那盏灯一直难忘。大鬼提着罐头花灯在黑暗中奔跑,灯里的火苗时明时暗,那里面装了一根小小的蜡烛,老舅说,那叫磕头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