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殿,东宫第一殿。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大臣们到大明宫宣政殿上朝完毕后,又到这里朝拜太子。
大明宫第一殿是含元殿,并不是日常上朝的地方,主要是元日、冬日大朝会举办的地方,并在这里接受番邦使者朝贺。
因为七月十五是大唐法定的节假日,所以朝拜太子拖延到了八月初一。
让大臣们愕然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座位旁边,添加了一个小一些的椅子,世子李恒傲然端坐。
御史中丞骞味道举笏:“殿下,擅自让世子坐高位,似乎不合规矩吧?”
李恒温和地开口:“御史中丞多虑了,世上本没有规矩的,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规矩。”
骞味道发现,世子这话好有道理,自己没法反驳。
规矩在强权面前一钱不值。
李恒愿意跟骞味道讲道理,因为他是太子率更丞骞辞玉的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
毕竟,跟骞辞玉相处还是蛮愉快的,除了这个人胆小一点、啰嗦一点,啥毛病没有。
黄门侍郎裴炎傲然出班:“黄口小儿,有什么资格坐这高位?这是朝廷法定太子的位置,你算什么东西?”
李恒反手一指自己,再指李贤,然后指向大明宫。
“有道理,我算什么东西,父亲你算什么东西,祖父祖母算什么东西?”
这一引申,裴炎脸都绿了。
不过骂区区世子而已,给他引申到太子身上、天皇天后身上,这可要命!
这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祖、父、子一脉相承,裴炎这破嘴难免就闯了祸。
然而,裴炎这破脾气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梗着脖子,裴炎厉声道:“请世子下来!否则,莫怪本官无情!”
大臣们只对太上皇、皇太后、皇帝、皇后、太子称臣,对区区世子是不称臣的。
李恒一声呼哨,上百名少年着劲装、持枣木短棍入殿,对着裴炎一通乱打。
少年的力气不算大,枣木短棍也使不了多少力,架不住人多。
“东宫千牛!千牛备身!你们还不出手!”裴炎抱头鼠窜,声音惶恐中夹杂一丝恼怒。
李恒怎么敢啊!
裴炎却忘了,东宫千牛与千牛备身隶属太子左右内率,是太子的贴身武力,凭什么听他一个朝臣的指使?
一个个东宫千牛、千牛备身,只是全神贯注地守护李贤父子,对于裴炎挨揍视而不见,只有嘴角的弧度压不住。
裴炎性格狂傲,算计人也狠辣,自然仇家遍地,不时有人偷踹一脚。
骞味道叹气:“现在都不是武德年了,年轻人怎么讲起了武德?”
呃,是嫌揍得太轻了啊!
章懂尚枣木短棍一沉,一声“啊打”,裴炎猛然蹦起三尺高,然后脸色发紫,捂着裆、弓着身子,在青石板上蛆一般蠕动。
章懂尚明白自己闯祸了,偷偷看了李恒一眼,见李恒竖了个大拇指才得意地咧嘴笑了。
这一记断子绝孙棒,虽然不至于鸡飞蛋打,好歹助长了个头。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诸位请记住了。”李恒示意少年团退到两边去,拍了拍扶手,一声冷笑。“现在,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