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魔药课马略听得稀烂。这门课就是魔法体系的缩影。魔法的学习体系就像是混合中药一样，是大量先人开创的一门更像艺术的经验哲学。这门学问固然有精髓，却由于缺乏辩证和系统的科学思想，而存在大量糟粕。魔药课就是最典型的糟粕。今天耗子尾巴熬成的汁能增加火球术爆炸属性就是糟粕中的糟粕。这门课还是必修，马略心想这大概是因为这门课打着魔法的名头，且不用消耗魔晶石吧。该课程还公然教授炼制春药，还有各种迷幻药，魅惑药，这样来骗那帮傻缺贵族公子和妹子，让他们心甘情愿交钱来学习。毕竟魔法学校的经费还是要从这些贵族公子身上出的。

不过也不都是魔法类的课程，作为培养贵族的学校，当然也需要强基和培优，少不了礼仪，哲学，音乐，历史，辩论，诗歌甚至剑术这样的课程。用来提升逼格——所谓的贵族传统艺能。

与魔药课相反，马略最喜欢的则是魔杖驾驭。魔杖制作工序繁杂，但一块顶级的魔晶石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且是可拆卸的部分。魔法本来就已经够超出马略理解的世界规则的范畴了，魔杖则是链接这个不可思议世界的钥匙。按马略的观察来看，魔杖是一个脑机接口，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灌输延伸到外物之上的入口，而且使用魔晶石作为能源。

魔杖的主体，一般是木质的，方便雕琢法阵，常用的材质有紫檀，柚木，雪松，虎斑，樱桃木，白桦木等。金属是不行的，会扰乱魔法的传导。头盔和金属铠甲对魔法的干扰很强。所以魔法师一般不使用金属护具，金属首饰也尽可能不佩戴。魔杖手持部分，经常会包有皮革或者其他的织物，或者经过精细打磨的木柄。一方面保证施法时候的手感，另一方面确保法阵得到保护。但最重要的部分还是嵌在上面的魔晶石。

多次使用高阶魔法，魔晶石会从清澈变得浑浊不堪，从而失去功能，除非换上另一块魔晶石，或者使用其他魔晶石借助法阵将其恢复，法师本人也可以作为恢复的媒介，就是比较慢---这在马略看来就像一次性电池一样，质量更好的魔晶石不但蓄能充足，放电功率也更大。很好地吻合了能量守恒定理。

因此看起来，科学和魔法的关系，并不是水与火，恰恰相反，科学的思想体系和方法论体系，可以更好地研究和发扬魔法的理论研究和应用领域。他不无恶意地想，如果搬来一座现代大学到提洛，大概教授和学生们未来50年都不会缺少论文灌水的领域了。不知道魔药课能不能养一个博士后站点。想到这儿，马略突然惊觉，父亲带回提洛的，除了书籍，还有大量的设备，包括光学衍射器，单色光源、色谱仪等等。他没带电脑手机，却带了太阳能电池，恐怕是去研究魔法了。这些太阳能电池的寿命只怕没有几年，父亲的研究的窗口时间恐怕很有限。

万灵塔有很多餐厅，主餐厅是所有师生最常光顾的。因为餐食花样多些。在长桌和洁白的桌布上，有精巧的烛台和燃烧的蜡烛。学生们一般使用铜锡的餐盘，刀叉勺子，银光闪闪的盛汤的汤釜，三支撑脚的圆形酒樽。其上往往雕刻繁复，万灵塔的纹章，飞马和各种花朵。麦酒都是当天的，各种食物也极尽新鲜，在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贵族看来，就如同人世天堂一般。不过马略实在是对食堂的饭菜提不起兴趣，象征性取了些炖干覃菜汤，卡勒草熏香肠和羊奶芝士，还有一如既往的硬邦邦的面包。

哈杨已经修过魔药课了，所以下午去跟姑娘们谈了一下午的诗歌，晚上的胃口很是不错：“你的香肠如果不吃，就给我好了！”说完就去叉了一根。

马略理都不理他。

哈杨说道：“每次上完魔药课，都感觉你吃了大便一样。”

马略回击道：“等到年度考试了，祝你继续垫底。”

“你也不比我高多少嘛，再说考完试，可以休假回家过主圣节咯。”哈杨说，“反正你家就在这里，对你来说就跟没出门一样，你不懂回家的幸福。”

“这里不是我家，这里是老爸的家。可能在你看来是个不错的别墅，在我看来就是一座漆黑的石头屋，早晚我要回自己的家。”马略低声咕哝着。

“你父亲的家就是你家，别忘了你也姓马略，这个大陆上有数的强者。你在万灵塔就是王子一样的存在。否则你又不那么帅，又不像我那么会逗女孩开心，又不像大鼻子诺尔那么会弹琴写诗，除了魔法和剑术样样稀松，怎么有那么多女孩子会喜欢你。姑娘们可不是喜欢你的剑花挽得漂亮，她们就是觉得跟了你，家族会有地位，以后嫁了也有花不完的钱，将来可以外边再多养些情人哩。”哈杨笑着，并用手指捅捅马略的脸蛋。

“不是我家的话。就算做王子我也不开心。”马略回应。

哈杨边吃边逗马略。他比马略大两岁，是家中的长子。在他看来，马略就是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忧郁少年。跟他套套近乎，将来或有所臂助。所有来万灵塔学习的少男少女，都不是简简单单来学习的，他们是家族的希望，希望他们学习到魔法的力量，学习贵族优雅的气质，还有最重要的，结识到可靠的朋友乃至恋人，从而拓展家族的关系网。而马略就是个不上道的二代，空有优质的资源却不太会利用，而且常常同情心爆棚，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似的。他还要再说话，但马略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哈杨，你为什么想家呢？”

“……”哈杨一时愣住了，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有父母，有弟弟妹妹们。然后吃着家乡的食物，就很幸福吧。”

“我父亲虽然带我来这里，但我过去一年和他相处最久的地方，居然是课堂上。我还听说自己有个兄长，还有个大家族，但从未见过。我在万灵塔，从来没有觉得幸福。我的家，不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