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放下心中思绪,黄霄平复心情,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开门之后,外头站着一位身穿厚实棉衣的男人,约莫二三十岁,没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一提的是他手里拿着书笔,不时勾连圈点。
现在看着对方的模样,黄霄心中微动。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身穿防寒的棉服,行动必然不如他迅速,真要跑起来成功率不小。
但思索片刻,黄霄便果断放弃了这个打算。
如果真是发现了自己杀人,那过来的必然不会只有一个人,更不可能连武器防具都没有。
也是。
一个镇上过千人,总有几个陈昌和这种人,聚是折箩散是泔水。镇上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短时间内怎么可能会有人注意?
如果真的做贼心虚跑了,让镇上起了疑心,反而很快就能查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才更瞒不住。
“看来是因为其他事情。”
黄霄想道。
于是略微放松了下来,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男人看了一眼破旧不堪的院落,又打量了一眼身着单衣,在清晨寒风里挺直身躯的俊秀青年,眼中赞许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开口询问道:
“你是黄阿石?”
“回大人的话,我是黄阿石,大名黄霄。
门外风凉,不如进来坐坐?只是家中贫寒,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大人见谅。”
黄霄不知道眼前之人在镇上到底是什么职位,但相比他这一穷二白的泥身,喊一声大人总归没错。
倒不是故意奉承。
他不清楚对方为人,喊一句大人对方可能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有表露得太过无礼,对方随便使点绊子就能让他本就窘迫的生活更糟乱些。
该有的礼貌还是应该准备到位。
果不其然,执笔的男人看着眼前少年的表现,合上书摆摆手笑道:
“既然确定了身份,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叫李存生。都是镇上的,我年纪比你大上几岁,喊一声李哥便可。
进去坐坐就不必了,你知道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李存生没有摆架子,就像是个村上的邻家大哥,只不过多了些许书气罢了。
镇子里没有官府,很多事情都是由村里的故旧、村正代劳,没那么多规矩。
不论人流程怎样,只要把事情办了,就是能手。
“是为斗会之事。”
自己最近就只做过这么两件事,排除其中一个选项,不是斗会还能是什么?
李存生又点头:
“很好,那我且问你,你纳不上春供,可是事实?”
“是。”
“被收走铜炉鸡灯,参加斗会,你可有怨言?”
“没有。”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还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应该是已经准备好面对了。跟我走吧。”
山林有黑雾,平时黑雾只会隐藏在无人的山林,但每年四季季中会蔓延出来,覆盖周边。
一般会持续约莫一夜时间。
到那时候山里的邪祟妖物倾巢而出,肆意为虐。
对寻常人家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而铜炉鸡灯则是镇上为每家每户配备的辟邪之物。
鬼物惧火,惧铜,惧鸡形、虎形。
用铜制成内部中空,拳头大小的鸡形油灯,配合上鸡油混杂炮制过的少量鸡血,燃烧时空气经过灯脖子处的纤细管道发出如公鸡打鸣的细小响声。
面对寻常较弱的鬼物,一个铜炉鸡灯已经能保一家平安。
不过镇上也不是做慈善的,如果纳不上春供,铜炉鸡灯便会被收回,同时意味着这户人家不再被河弧镇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