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上人正在下界。

他很慌。

五千年前灾厄降临时，他本以为那只是波及一门一派，或一地山水的小事。

只要成了仙，这件事便再也不是什么事。

可当他成仙后，几位无上帝境前辈召见他时，曾告诉他，那不单单只是他们宗门、是青霞洲，甚至只局限于人间的事。

它更是整个仙界无尽岁月以来所面临的最大、也最不可预料的一个劫难。

时隔五千年，清风上人依旧十分清楚的记得。

那时几位帝境的脸上，竟都破天荒有几了分凡人的唏嘘和感慨。

谈及叶苏，无一不竖起拇指。

“叶苏能以一具尚未凝练完全的仙骨镇压灾厄，实属侥幸。”

“在我等的推演中，便是帝境也难以彻底镇压，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就是做到了……”

“此子有大功德啊，不仅仅是对人间青霞洲，更是对人间，对仙界有大功德。”

“单论功德，吾不及叶苏也。”

“吾亦不如，天上地下，当铭刻碑记，让世人记住他……”

“永远记住他！”

只是后来谈到仙骨，几位帝境齐齐遗憾摇头，“仙骨脱根于根骨，而根骨乃修行之根本，仙骨若真的碎了，便不可能被续接。”

后来，他渐渐把重心放在了吴昊的身上。

至于那些什么铭刻石碑，自然也就有意无意的搁置了。

让一群成仙作祖的人，传颂一位苟存于世的凡人名号，怕是要惹得诸天震怒。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灾厄，居然会在五千年后，会在他忍痛将叶苏逐出师门不过短短的几天，忽然现世。

他实在忍不住不去胡思乱想。

“难道是我错了吗？”

“本该渡过的灾劫重新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帝境前辈们推演的大劫，并未消失，只是被延迟了五千年？”

“可惜几位帝境前辈闭关已久，尚未出关……”

清风上人满脸遗憾。

既不知道找谁核实，便只能自己以真身下界一趟，一探虚实。

“希望不是灾厄，只是残留的污煞之气！”

“千万千万，不要是灾厄啊！”

如果真是灾厄，有叶苏作为榜样，谁会甘心成为另一个他？

即便真的有，谁又能复刻当年的天时地利？

“难啊，难啊！”清风上人低声喃喃，“只能希望不是灾厄了！”

然而，当他破碎虚空，强行挤入下界。

那抹染红半边天空的红，还是勾起他内心尘封多年的记忆。

他定睛望去，禁地内，灵泉成了污泉。

福地成了灾地。

而在污泉深处，不知何时出现的青铜巨门，轻轻裂开一条缝。

那无比邪恶的污煞，便从那条缝隙中源源不断的涌出。

清风上人心神狂震，苦笑不已。

“果然不简单！”

“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听吴昊的，不该撵他出宗门。”

“这一切……”

“还有补救的可能吗？”

……

在他下界之前，数百里外。

时隔五千年，叶苏再一次和自己的仙骨融为一体。

那掌控山河，主宰命运的力量，令人沉醉。

叶苏记挂了好久。

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没有激动，只有满心的悲苦。

深深吸了口气，神念如潮水般铺开，深入地底，瞅见地底深处盘根错节的山根水脉。

一股莫名的感触，自心湖之内升起。

叶苏心中越发百感交集：“果然，五千年以来的日日刨心挖肚，采取心头血，不单单只是净化污煞。”

“无意中，整个青霞洲一切山水，差不多都被我借助仙骨给炼了！”

“只是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不过好像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快速的修出渡劫九阶的神魂。”

“他们唤我恩人，现在看来，他们才是我的恩人啊！”

叶苏的眼神有些暗淡。

他无视那尊金甲神人的锤砸，轻轻一挥手，一道道地脉灵气喷涌而出，托起那些焦黑的尸首，将他们送入地脉深处，再以整个青霞洲的山水气运源源不断的滋养。

叶苏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也如自己的仙骨这般，逆天改命，以时间换生命。

但总归是入土为安了。

安葬好了妖修们，叶苏抬头看向金甲神人，眼神一冷。

“坚持是吧？”

“等宗门援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