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有人闯进惜春楼,一脚踹开绣门,劈了俩人。”
“可怜那两个接客的姑娘,吓得半死,如今痴痴傻傻,被老鸨卸磨杀驴,丢出惜春楼。”
李暮若有所思,问道:“难不成,是仇家报复,买凶杀人?”
他的见解,并非没有道理。镇上能去惜春楼快活的,无疑都是些富户土豪,树大招风,在小镇上同样受用。
却见杨老头神色肃然,摇头道:“官府公告,是镇上进贼了。”
“若是寻常山贼,自有县兵上山拔寨围剿。可杀人者,却是凉山义贼。”
“凉山?”李暮愣怔了一下。
“听说是南边大山里,一群绿林贼寇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姓兄弟。”杨老头解释道。
时值灾年,民不聊生,有意之人借题发挥,再正常不过。
楚国不仅要提防邻国侵扰,还要平反西边叛军,可谓是内忧外患,分身乏术,根本没有多余心力整治小小凉山义贼。
不过,楚国建国五百余年,底蕴丰富,平定内乱只是时间问题。
又聊了一阵子,李暮这才拱手谢别杨老头。
从杨记药材铺出来后,李暮未着急回溪水村,而是先去了一趟镇上税苑。
楚国税收,皆由地方上的税苑收取,然后再统一上交国都宣课司。
层层剥削之下,油水或多或寡,可见一斑。
税苑中,小吏翻开册子,没好气道:“去去去,要么等税官上门催收,要么自己交到县城税苑。”
税官登门而来,自然不可能白跑一趟,之前在税簿上记下二两银子,没准下一次就会翻上一番。
李暮自然不会傻傻等到税官上门催收,只是听了小吏的话,他忍不住狐疑一句:“镇上税苑不报收了?”
“去去去,不该问的别问。”
小吏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没了油水可捞,他脸上早已积怨深重,自然不待见李暮这种穷酸百姓。
出了税苑。
一路走来,沿途皆有乡兵按刀巡查可疑人等。
李暮归心似箭,排队核查完身份后,才得以离开小镇,往溪水村赶去。
刚推开栅栏,菡娘子就小跑而来,脸上惊慌失措。
“暮哥儿...暮哥儿...”
她如泣如诉,像只受了惊吓的猫,蜷着身躯,紧紧贴在李暮胸膛。
“菡姐,怎么了?”
“小孙头死了,人是梁三他们拉回来的。”
菡娘子皱着脸,胡乱抹了抹眼泪,双手捧着李暮脸颊,喃喃道:“还好你没去,还好你没去...”
李暮眉头紧皱,脸上神色复杂。
“小孙头死了?”
“嗯。”
菡娘子点头道:“听说是瞧见了野猪出没,小孙头一时上头,嚷嚷着要替父报仇,结果失足摔下山崖。”
“等梁三他们找到时,已经死了。”
“暮哥儿,你说会不会是梁三他们...”
李暮搂着菡娘子,宽慰道:“菡姐,别想那么多,哪有那么多万一。”
话虽如此,可李暮知晓此事绝非偶然间的不幸。
他反倒从菡娘子的道听途说中,嗅到一丝诡谲气味。
李暮走进屋子,取下挂在土墙上的猎弓,握在手里。
他抬起手臂,想要伸手取下墙上箭袋。
可是转念一想,用箭矢杀人,太过明显,实为下下之策。
前些日子为了打猎时不伤到野兔野鸡皮毛,恰好打磨过一些射石,正好拿来一用。
但机会只有一次,且需万无一失。
正思忖时,忽听得屋外有一串脚步,急匆匆跑远,又急匆匆跑近。
他一走出屋子,抬眸便瞧见菡娘子站在栅栏后,踮起脚尖,跟菜花婶说着悄悄话。
没过一会儿,菡娘子就萎焉着小脸,气鼓鼓地走到李暮近前。
“菡姐,咋了?”
“暮哥儿,梁三他们欺负人,竟然···竟然去小孙头家里,翻出余粮和肉,要替小孙头他娘操持丧事。”
菡娘子杏眼湿润,眼眶通红:“这不摆明了要吃绝户么。”
她拽了拽李暮胳膊,柔声道:“暮哥儿,你能不能...别和梁三他们一起进山...”
“我怕...”
李暮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背,温声道:“放心吧菡姐,没几天了。”
言语之际,李暮目光一凝,心中敲定此事非做不可。
梁三他能做的,我也能做。
杀人是吗?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