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天微白,阴云笼皱。
幽光透过皱褶的云层夹缝,扑洒下来。
李暮走在村间阡陌,心中反复斟酌思量。
“不是离武人带队进山,还有些时日么。怎么感觉梁三有些心急?”
“而且他说的是牛头山,并非牛背山。”
“若是组织猎户集体狩猎,为何只带上我与小孙头?”
其余俩人皆是梁三手下喽啰,自然没被他算入其中。
事实上,就像那些泼皮无赖瞧不上他一样,李暮也未曾将几人放在眼里。
“暮哥儿。”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呼喊,李暮回头一看,发现是小孙头拎着半只鸡,急匆匆跑来。
“暮哥儿,这半只鸡,你且拿去。”
小孙头抬起手臂,递过野鸡肉。
“这哪成,三哥給了你,就是你的。”李暮连忙摆手谢绝。
小孙头忽然凑到近前,附耳低声道:“暮哥儿,我家里还藏了肉呢。”
“你家里准没吃的了,就收下吧。”
李暮还想婉言谢绝,可小孙头却不給他说话的机会,忙塞去野鸡肉,转身就跑远了。
“唉,这可咋整。”李暮拎了拎那半只野鸡,只觉手中份量,格外沉重。
“晚点再还回去吧。”
李暮望了望村道尽头,然后收回视线,往家走去。
之后的半日,李暮又背着竹篓,再进卧牛山。
朔风泠泠,深绿色的柏树林沙沙作响,好似海潮一浪叠一浪,苍翠遒劲。
忽有一道黑色身影,从林丛中猛然跃上山崖。
原来是李暮俯身弯膝,脚下骤然发力,高高跃起,在崖壁上闪转腾挪。
箭术修行带来的实力增涨,使得他的肉身体魄达到了某种骇人地步,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大兽,矫捷雄劲。
不消片刻,竹篓里就装得满满当当。
李暮又在卧牛山腹地转了一转。
狼性与格物致知,两者相互帮衬之下,李暮很快寻到一只野鸡。
那野鸡此刻正在灌木丛中闲庭信步,惬意极了,丝毫未察觉到危险悄然临近。
他随手捡起几颗石子,大臂一掷,手中石子顿时如箭裹劲风,呼啸而过。
百步之内,纤毫毕现,一瞬三射,百发百中!
前两发石子,李暮刻意打偏,野鸡受了惊吓,慌忙逃窜,它两翅鼓动,咯咯叫着,飞出一段距离后,开始低空滑翔。
只是还未落地,就被第三发石子,砸碎颈骨,野鸡脖颈顿时软塌下去,栽在地上。
一如既往,李暮照旧趁着夜幕重重,寥无人迹的时候,赶回家去。
菡娘子勤俭持家,似乎是掐准了李暮回家的时辰,煮好饭菜,候在家中。
“呀,暮哥儿,你又打到野鸡了!”
“嗯,过几天,我就能打到狍子了。”
“嘻嘻嘻,暮哥儿,我可不傻哩。”菡娘子雪颔磕着桌沿,痴痴笑着。
李暮见菡娘子似是不太相信自己,也没有多言,只是吃饱喝足,然后抱起女人,例行公事。
屋外朔风凛冽,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潮起潮落,迭连不断。
···
···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暮就背着竹篓,去镇上兜售草药。
药铺里,杨老头照旧躺在藤椅上,吧唧吧唧抽着旱烟。
他眼中的漠然,在李暮放下竹篓倒出草药之际,蓦然消逝。
“呀,暮子,这些草药可金贵得很呐。”
李暮笑道:“杨伯,这里大概能值多少银子?”
杨老头放下烟杆,卷了卷袖口,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
“你这小子几日不见,眼界倒宽了不少。这些草药,可不好找啊。”
李暮挠了挠头,赧颜一笑。
有神通格物致知傍身,这些常人寻觅不得的草药,岂能从他眼皮底下轻易溜走。
杨老头让伙计取了钱給李暮,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其中多为杨老头一人的絮絮叨叨,李暮偶尔询问,也只是问些镇上近况。
“最近镇上可不安生,还记得上一次你来卖那株九十九年份的山参么。”
杨老头磕了磕烟杆,长长吐出一口白烟,“那天夜里,有两个公子哥死在惜春楼的软床上!”
“死了?”李暮稍稍一愣,还未询问,就又听得杨老头吞云吐雾,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