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先前李暮以九品慧根窃取梁三才能、技艺,说是窃取,实则却为复刻。
如若不然,梁三早已成了百无一用的村野山夫。
但若是有九品以上的慧根,结果就会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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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渐弭,睡意渐浓,再睁眼时,阳光已落枝头。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隆隆声响,是有人在推拉栅栏门。
“暮哥儿...咋了?咋了?!”
菡娘子猛地惊醒,十指紧紧拽住被子,挡在胸前,怯弱弱地说:“莫不是上门抢粮来了?”
“菡姐,别怕,我去看看。”
李暮交待一声,忙穿衣下床,推门而出。
他心中思忖道:“今日,是与梁三约定的最后期限。”
说曹操,曹操就到。屋外站着的,正是梁三,其身后还跟着三五个男子,皆是村中泼皮无赖。
算得上是梁三的心腹手下。
寒风如刀割,刺骨嶙峋。李暮蜷了蜷身子,手心搓手背,哈着热气道:“三哥,有啥事吗?”
“三哥问你,考虑得咋样?是交弓,还是进山?”
不必梁三亲自动口,就有泼皮双手环胸,率先说道。
不光是那泼皮,几乎在场所有人,眼神都是极其玩味,充满不屑,就好像已经预见了李暮双手奉上猎弓的一幕。
“嗯,我决定跟三哥干,进山打猎。”
“这就对了嘛,李暮,你早该将家里猎弓交出来了。”
那泼皮先是自说自话,然后愣了一愣,歪头问道:“你说啥?”
李暮认真道:“我要跟三哥混。”
“你不交猎弓了?”
“虎子,你咋回事?我交了猎弓,咋跟三哥进山打猎?”
李暮问得很是一针见血,直接让名为虎子的泼皮,哑口无言。
虎子恨得牙痒痒,他可是眼馋李暮家里猎弓许久了,原本还打算借此机会中饱私囊,可没曾想往日里懦弱无能的家伙,竟然有胆量进山打猎。
“好,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进山去练练手。”
梁三哈哈大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放心,只要有三哥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说干就干,梁三牵着猎犬,挎着长弓,手持三尖叉,腰系柴刀,领着四人浩浩荡荡朝卧牛山挺进。
直到这一刻,泼皮虎子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怔怔无言,目送着几人离去。
李暮跟在队伍最后面,却始终不紧不慢,未被拉开距离。
“暮哥儿。”
声音从左侧传来,李暮侧头一看,是个清瘦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眼神中尚有稚气未褪,却已有几分成熟稳重。
“是你呀,小孙头。”
李暮认出少年,正是前不久刚死了爹的小孙头。
说起来,老孙头就是跟着梁三进山打猎,才会不小心被野猪撞死。
至于这个“不小心”,却多半是空穴来风。
“你爹...”李暮欲言又止。
“没事,都过去了,人活着总得往前看。”小孙头拍了拍猎弓,挤出笑脸,“家里不还有我么,饿不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尤其是家里顶梁柱倒下的穷人家。
心思一动,李暮施展神通,凝眸环顾四周。
灰蒙蒙的林莽间,一排排白色楷书渐次浮现眼前。
从野草小稗到林木花卉,甚至有些李暮先前从未辨别出的草药,都尽数一览无余。
一进山中,梁三就松开绳索,放出猎犬。
他的训犬手段独树一帜,先将猎来的肉喂給猎犬,然后经过反复训练、记忆,让猎犬记住对应气味。
一旦进入山中,猎犬就会主动去寻踪觅迹。
草地里,一只野鸡正撅着屁股,藏头露尾。
梁三抬手示意放低脚步,随后拉弓如满月,双臂一震,弦上射石犹如离弦之箭,爆射而出。
听得喀嚓一声,是射石击碎野鸡尾椎的爆响。
“不愧是三哥,没一会儿工夫,就打到了五只野鸡。”
“就是就是。”
以梁三马首是瞻的俩人,纷纷上前眉开眼笑,阿谀奉承。
“小试牛刀罢了。”梁三摆摆手,可脸上神情,却是颇为得意。
他瞥了一眼身后,笑道:“小孙头,念你方才赶鸡有功,待会分你半只鸡。”
“多谢三哥。”小孙他憨笑着,挠了挠头,忽然问道:“那暮哥儿呢?他也出了不少力。”
不等梁三有所回应,其身侧两人就开口讥讽。
“李暮?他出的那点力,还妄想分野鸡肉,分鸡屁股还差不多。”
“就是就是。”
“这不太好吧,大家都是同村,应该互相帮持才是。”
“小孙头,你说啥呢?人家李暮都没说话,你插啥嘴?”
“我...”小孙头吞吞吐吐,还想替李暮打抱不平,却被后者轻轻拉了拉胳膊,示意不必多言。
梁三对此不予置评,只是抬手道:“走,下山回村。”
“今日吃饱喝足,咱们过几日可得进牛头山了。”
“牛头山?”小孙头神色复杂,眼中喜忧参半。
半旬前,他的父亲,正是进了牛头山,才会一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