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轻轻拍着怀中小娘子,认真道:“菡姐,你放心,咱家不会。”
“嗯。”
女人轻轻嘤咛一声,脸颊紧紧贴在李暮怀里。
两人短暂沉默了一下。
李暮取出剩下的九十文钱,交給菡娘子,“对了,菡姐,这些钱你拿着。”
“啊,这...这咋行...”
菡娘子愣了一愣,连忙摆手拒绝。
“让你拿你就拿。”李暮正色道,颇有几分当家做主的威严。
菡娘子不畏不惧,反而痴痴笑着:“好,当家的。”
李暮放下竹篓里背着的一小袋粮食,道:“一枚刀钱,只买来一斤粟米,一斤糙米,凑合着吃,应该能吃一阵子...”
菡娘子接过袋子,神色略显慌张,问道:“暮哥儿,你回来时没被人看见吧?”
李暮摇头道:“放心,走的是官道,进村时也没人看见。”
“那就好,那就好。听菜花婶说,村里泼皮专盯着好欺负的人家,借粮哩。”
“可有借无还,哪里是借,分明就是抢嘛!”
菡娘子的担忧并无道理,粟米远非糙米媲比,不但颗粒饱满,味道甘美,还更易饱腹充饥。
这一小袋粟米,足够换上一个穷苦人家的婆娘,搂住腰肢入睡。
多少户人家,因粮食歉收,食不果腹,活活饿死。若有这一口吃食,兴许还能再撑上一撑。
可这同样也是李暮一家的救命粮,岂能让人白白夺去!
李暮瞥了一眼女人胸前,道:“菡姐,你出门记得多塞点破布。”
感受到李暮的目光,菡娘子面露羞红,娇嗔道:“晓得啦,我又不傻。”
李暮点点头,稍作休憩后,就立刻背上竹篓,拿着猎弓,去往卧牛山。
“暮哥儿,小心些,早点回来。”
“好。”
菡娘子扶着门樘,目送着李暮背影渐行渐远,她脸上犹有愁容,提心吊胆,仿佛生怕自家男人这一去就是永别。
···
···
卧牛山谷深林密,寒气渐盛。
冷风穿林而过,打在树梢、枝丫上,啪啪作响。
几只麻雀在林子里闹腾,或歇在枝头上叽叽喳喳,或趴在草地里衔吞草籽。
“咻!”
一阵破空声,撕开冷风,穿叶而来。
随着一只麻雀应声跌落在地,霎时枝丫摇颤,方才停歇在此的麻雀,皆成惊弓之鸟,扑翅逃散。
“成了!”
一股前所未有却好似日夜磨砺的技艺与力量,涌入李暮四肢百骸。
就好像他在山林间,在校场中,日夜磨砺箭术,锻炼膂力,终有所成。
顿时间,眼前字样发生变化。
【技艺:射箭(熟练)】
【进度:(0/40)】
【效用:四十步内百发百中,增六十斤气力】
“六十斤气力?!”
“那岂不是与先父一样,能开合六十斤的硬弓!”
李暮喜不自胜,转而又摩挲着手中弹弓,思忖道:“果然猜得没错,‘射箭’是广义上的,只要是由我射出的,射啥不是射!”
“看来,以后得好好疼爱菡姐。”
李暮又测试了一番气力,这才绕回墨绿色的山坳,轻轻喊了一声:“小黑子,你在不?”
话音未落,就见一头狗里狗气的黑狼,摇着尾巴,撒欢似的跑到李暮跟前。
甚至四脚朝天躺倒,露出肚皮,如一条水蛇般在地上扭动着偌大躯体。
哪怕此时这黑狼与哈士奇别无二致,但李暮知晓,这货是一头从牛背山败落而出的狼王。
比起寻常狼类,更要凶猛得多。
当然,也更有眼力见。
寒风冷峭,卧牛山外围除了麻雀,几乎见不到任何飞禽走兽。
“走,咱们得避开进山的猎户,去卧牛山腹地转转。”
黑狼似是听懂了李暮所言,一溜烟跑了出去,开始领着他从野径小道深入腹地。
事急则缓,人缓则安。
如今虽有箭术和黑狼傍身,但李暮在未有十足把握前,决计不会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
故而,他仍旧小心谨慎,未如梁三之类,进入小牛山。
天色渐晚,残阳似血,山野里到处都涂着一层铅重血色。
卧牛山腹地虽说入冬后山味难觅,但在李暮和黑狼的双重搜寻下,依旧有一番收获。
抖了抖背上竹篓,李暮趁着夜色笼罩,村道无人,摸黑进了自家院门。
甫一放下竹篓,就听得菡娘子一阵惊呼:“呀,暮哥儿,你啥时候学会打猎了?”
竹篓里与昨日一样,依旧装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
而且这一次,皮毛完整,没有一丝伤口血迹。
菡娘子看了之后,又是一阵惊呼:“暮哥儿,这...你买老鼠药药死的?”
“哪有,菡姐,我用的这个。”李暮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弹弓。
菡娘子微微一愣,嗫嚅一句:“骗谁呢,我可不傻哩。”
“菡姐,待会再取小半只鸡,我去送給隔壁菜花婶。”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而江湖从来都不只是打打杀杀。
既然菜花婶懂得礼尚往来,那么李暮不介意从其开始,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菡娘子心领神会,笑道:“暮哥儿,你是想试试卖山味給叠香楼?”
李暮点头道:“镇上肉肆我看了,压价太狠,不如试试搭上叠香楼这条线,做个供货肉源。”
听得这话,菡娘子只觉自家男人既聪明又能干,只是一想到“能干”,她又双颊泛红,羞羞笑着。
“菡姐?”
“呀,暮哥儿,我走神哩。”
正说话时,李暮已经将这俏村姑一把抱起,大步往床榻走去。
“欸,暮哥儿,你要干嘛?”
“暮哥儿,鸡还没拔毛呢。”
“暮哥儿...”
“暮哥儿...”
轻呼逐渐似鹤引吭,一股靡香逸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