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豹重新夺回了这条热闹廛肆的控制权。
祁飞获得了金钱豹的尊重,以及他所有小弟的尊重。至此,祁飞在乞丐圈一战成名,站稳了脚跟。
“你看上去讷头讷脑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机灵的很!”打败响尾蛇的那个下午,金钱豹搂着祁飞的肩膀热络地说道。
搂肩是金钱豹对小弟们最高的礼仪。
毛火儿成了祁飞的跟班,整日和他在一起。毛火儿对祁飞既有崇拜之情,他难忘祁飞站在矮墙上如雄鹰展翅的样子;也有真挚的友谊。同时,祁飞对这个单纯热情又仗义的伙伴也越来越喜欢。
毛火儿将一个乞丐在一条街上谋生的种种方法都传授给祁飞了。祁飞学的不好不坏,也不至于饿着肚子。至少他有一个落脚之处了。自从爷爷奶奶被胡人杀害之后,他的紧绷的心弦第一次稍稍放松了些。
匆匆月余,已是寒冬。他们除了讨口饭吃之外,还要捡柴火。夜晚,他们住在一处荒废的砖窑内,青砖垒了锅灶,夜里挤在一起,生着火,倒也冻不着。
有些乞丐会聊些大天,吹牛扯皮。不过夜深了,他们偶尔也说起自己的身世,何以流落街头。每一个乞儿都有一段悲惨的过去。但他们从不说得可怜兮兮,反而用玩笑般的不在意的口吻隐藏着心中的情绪。祁飞也被问起过,他隐藏了一些,也实说了一些。
只有毛火儿未曾提起过。每当聊到这个话题,他都侧着身默不作声。
有一个夜里,祁飞睡得很浅,恍惚中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借着灶火刚好看到毛火儿正从窑洞里走出去。
祁飞立刻清醒了:差不多亥时了,他去干什么?
有好奇,也有关心,驱使着祁飞起身跟了上去。
外面真冷。祁飞使劲裹了裹自己悬鹑百结的单衣,不远不近的跟在毛火儿后面。
约走了半个时辰,穿街过巷,也经过荒林小径。祁飞对这儿本不熟,早已迷失了方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们来到了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废屋旁边。
这座废屋斜对着一家小宅院。来到此处后,毛火儿便隐在废屋的墙角,向对面那个宅院一动不动的凝视着。
“火儿莫不是来此踩点的?”祁飞暗想,他又借着微微的星光打量那处宅院,怎么也不像大户人家。
祁飞冻得抖抖索索,也不敢发出动静,只好咬着牙关忍着。他不时抬头望着星星。小时候,爷爷教过他怎么望星星辨时刻。
约莫到了子时了。一阵粗重且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座四抬小轿停在了宅院门前。
小轿上下来一个粗大的男人,脚步踉跄,似是喝醉了酒。
那男的胖得跟一头猪一样。祁飞暗道。
打发走轿夫,那男人拍打起宅门来。胡乱拍打了一阵,那男人不耐烦了,嘟哝着:“烂娘们,敢让我等了!”接着更猛烈地拍门。
不多时,女子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老爷,这就来了……”
门吱扭一声开了,一团灯笼亮起,照亮了一个女子。约莫三十岁,颜色姣好,衣着华丽,虽是深夜了,仍戴着头饰钗环。
粗胖男人不由分说,扬起手臂一巴掌打在女人脸上。那女子痛呼一声,跌坐在地上,灯笼也掉落了,亮光随之消失。
“你这臭娘们,让我等这么久!”男人骂道。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明显在克制着,道:“老爷,在给您准备宵夜呢,一时没有听到……”
“你这里莫不是藏了小白脸?”男子的声音阴冷下来。
“老爷说什么话!我岂是那种人……”
“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男子冷哼一声,跨过门槛,进门去了。
那女人站起来,捡起了灯笼,也进门去了。正要关门时,又探出头向外望了一圈,似乎知道有人在窥探似的。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把门关上了。
祁飞虽对眼前的事不明所以,却清楚地看到星光下毛火儿一直颤抖个不停,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第二天清晨,他又看到毛火儿的眼睛红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