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二日,都锦刚刚用了午食便来了帅府。这次他谁也未知会,只一个人静静的等在洋楼客厅,因着过年,煤气汀烧的滚热,只是正值午饭后,众人大都在休息,室内空旷,有侍女倒了茶便退下去了,茶气凝成白烟徐徐卷起,是以屋内除了一旁自鸣钟呆滞的摇摆声竟别无生息。
不多时丹瑟裹了裘皮踏雪而来,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一脸的不爽。本来用过饭便是有天大的事她也要小憩一会,无奈侍女回说林少爷不肯走,一定要等她。
因有一些起床气,她便不耐烦地甩开披风,跌进沙发里说道:“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否则我定不饶你!”
都锦看她娇嗔面容,腹内即便有万千埋怨也再说不出口。只道:“昨日,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了再去逛,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有落下的,这次是什么道理?”
丹瑟不禁扶额,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这:“你也说了日日在一起,有一次不在又能怎样,兰姐姐远道而来,我也不是没有等你,只是等了很久你都不来吗,那西秀也是,跟你一样磨磨蹭蹭,难不成冷落了贵客,咱们日子还多着,你在乎这个干嘛,婆婆妈妈的,哪有点男子气。”
都锦听了那句日子还多着,转忧为喜,嘴巴快要咧到耳根去:“好瑟瑟,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抛下我的,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去买奉和祥的点心去了,都怪那老板,好好的第一炉,偏偏烤坏了,我跟他说再有这么一次我就给他点心铺掀了,喏,今儿个一大早他就颠颠地给我送了来,我呢,就赶紧给你送了来,你快尝尝,这樱桃酪都还热着呢,凉了就腻了。”
丹瑟本一肚子火,此时也不好发,勉强吃了一块推开他又递过来的:“刚用过饭,谁吃得下那么多,别再说这个,我且问你,出了十五年就过的差不多了,我叫你去大营的事你怎么想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哪能一辈子这么厮混呢!”
都锦是最不耐烦说这个的,这也就是丹瑟,即便换成他老子娘,若要催他上进他也不给个好话回的。
“快别说,我家那么多哥哥,单缺了我一个不成,天塌下来,自有他们扛着,家里这么多钱,就算兄弟们分着花还有个花完的时候?管家有我娘,挣钱有我爹,扛事的有哥哥们。我娘早就跟我说了,刀枪无眼,我安生做我的少爷就完了。”
丹瑟啧啧冷笑,真看不出,林夫人就是这么教儿子的,虽则平日里这些太太夫人们常来常往帅府,却很少议论军政时事,日常所言不是衣裳料子,首饰花色,就是家长里短,她还不知道林家对都锦的要求这么简单。不过也是,自己从前不也这么过,从未想过外面世界如何。
可如今她出去过了,再让她安安稳稳回来做个小姐恐怕却是不能了。
都锦见她不语,心下有些惴惴,便道:“你放心,我娘有钱,她说给我攒了一大笔私房,不分家里的也足够吃喝了。”
是啊,这样的公子有甚好操心的呢。
丹瑟有些阑珊也不想再谈下去:“好了,点心我也收到了,你家去吧。”
“不,晚上我要与你一起逛灯会,你自去睡,我去找本书,在这里等你。”
都锦的执拗劲上来了,丹瑟不由好笑,斜搭了他一眼:“你乐意就好。”
于是仍旧裹了披风,自去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