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石盘,龙城虎距,紫金山大概是金陵城附近最值得一观的风景宝地,虽说是冬日,却丝毫不影响丹瑟出游的雅兴,她来之前就做了功课,紫金山也好,秦淮河也罢,甚至连那榷场她都是打定主意要一一看过才算。
克己难得不用日日带兵,索性就当给自己休个假,偷得浮生几日闲,舍命陪妹妹。兄妹二人着了一式的羽缎白狐腋毛出风大氅,克己是那月白底绣着暗银线竹枝纹,低调内敛。丹瑟是那洋红色宝相团花缂了金丝,富贵荣华。二人都骑在高高的马上,余下人等副官侍女之流也穿了或灰鼠银鼠或狼皮的大毛衣服,骑着马配着枪威武霸气,赫赫扬扬。
秀毓坐在帅府的马车里,透过车窗的缝隙看那一行人等,紧抿着唇没做声。她身边心腹的侍女见状道:“北边的女子果然飒爽,居然都骑得马,幸好小姐你练过骑术,要不嫁去了奉天还要现学”
“看这情形这个吴小姐地位可不一般呢,听闻她家中极为宠她,在奉天日日着男装军装,出入得酒楼茶馆,三教九流,也是没人管的。如今一见,此言不虚。”孙袖毓缓缓言道。
其实丹瑟本来是想陪着孙小姐坐马车的,可他们来了金陵这几日,偏赶上日日乌云蔽日,又是雨又是雪,雪也下不大,湿冷着飘点冰珠,总叫人心里闷闷着不爽快。
好不易这一日放晴了出游,无论如何再闷不进那四面禁锢的马车里,她也不想理得什么淑女规矩了,况少帅说了,你装着一日两日便罢了,万一将来真做了亲戚,还能装一辈子不成,想想也是,她便索性敞开了做自己。
这丹瑟,一半头发高高挽进一只紫金冠里,只用了一只碧玉祥云簮固定,其余的随便披在身后,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庞来,笑吟吟的轻磕马腹行至袖毓的马车边,低了身子道:“孙姐姐,多谢你陪我和哥哥一起出来。”
袖毓闻言赶忙命人卷了车帘热情道:“这还不是应该的吗,一会儿到了山下需要爬台阶,车马都是上不去的,我备了滑杆,咱们坐了上去。”
“我都行,不知道哥哥怎么着,依我看他断断不会坐那劳什子,他是不能闲的人,劲儿都没得使呢!”
二人笑谈一会,丹瑟怕风吹了袖毓,叫她放下帘子,自去追赶克己了。
说来也怪,冬日里来紫金山的民众并不多,尤其前几日下过了雨雪,道路难免艰辛些,可一路上络绎的行人倒不绝。克己便打问一边陪侍的孙府少爷孙臻行。
这位少爷在家中排行第五,是袖毓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孙家很是重视吴家来的兄妹,所以不光叫相看的小姐同行,为了不大尴尬也叫了少爷陪伴。
臻行虽只大了克己三两岁,却是早已妻妾成群,膝下儿子都有三个了,孙府并无与丹瑟年龄般配的嫡出子孙,是以也并未想着与吴家多结姻缘。
可虽说已有家室,臻行却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了,还是偶尔会去追寻胭脂一样掠过的红云。听得克己发问,忙不迭地夹了马,与克己并辔而行回应道:“咱们这的人最是信教礼佛,这紫金山有咱们金陵香火最旺盛的普陀寺,这几日是弥陀佛七祈福法会,有远来的法师讲经开示,是以这些都是前去听经的信众。”
“看来今日赶得凑巧,咱们也可一并领略一下大师的示道。”克己兴致勃勃冲后面招呼丹瑟。
丹瑟在一旁也听得真切,笑语嫣嫣地回道:“那我就去前面给大哥开路啦!”说着一夹座骑,踏雪便银铃叮铛的跑开了。克己望着雪白马上一朵红云道:“我这个小妹在家娇惯坏了,让孙少爷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