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婚宴车府摆了上百桌,因是大帅夫人做的媒,奉天的权贵能来的都来了,得亏车家也算世家大族,院子够大,摆得下席面,贵客们坐在有戏台楼阁的内院,以花梨屏风分为两边,如丹瑟这样身份特殊的女眷又高高坐于二楼看台上,有阳棚遮阴,也有围栏隔风。
车家许是故意为之,想叫全奉天都知道虽然大帅与夫人未能前来,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却来了,也给车家添上几分颜面。
只是丹瑟坐的位置过于显眼,她长得好,身份又贵重,下面的男女宾倒是多一半在瞅她,也不敢很明目张胆,或是举杯时扫一眼,或是让菜时瞄一下。
今儿来参加婚礼,丹瑟特意穿的隆重喜庆,彩衣飘飘,淡扫蛾眉,轻点朱唇,配金戴玉,富贵逼人。
但见那雕梁画柱的楼阁上,女子巧笑嫣然,散发夺目神采,一群锦绣娇女却也夺不去她半点光芒,实实在在的众星拱月,群鸟伺凰。
都锦坐在楼下男宾席中,阴着脸注视着丹瑟,手持酒杯,雪白双颊上已染些许霞色。一旁的乔奇瑞伸手揽过他:“大丈夫何患无妻,就你的条件,奉天城的女子还不是随意挑选,大小姐心大啊,咱奉天装不下!”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少说句话也不会死!”都锦冷冷地拂去肩上的手,若不是顾念发小情谊,此刻只想将杯中酒泼在这张破嘴上。
“嗳嗳嗳,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啊,我听说金亦扬将大雁都猎来了……”
都锦实在捺不住火,将酒杯咣啷扔至桌上,酒洒了一桌子,引得近旁人都拿眼瞧过来。
乔奇瑞唬了一跳,赶紧扶起酒杯,重新斟满,向旁人解释道:“杯子没拿好!”
亦扬冷眼瞧着低声道:“你信不信再说我泼你脸上!”
“信,信,我的少爷,不说就是,咱去找新郎官,闹洞房去。”
“没兴趣。要去你自己去。”
都锦意兴阑珊,拂了拂长衫,再望一眼楼阁之上,就准备起身回府。
忽听后院一阵喧哗,人声鼎沸,几乎要盖过了戏台上的锣鼓。有声音歇斯底里地传过来:“走水了,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
众人诧异起身,但见新房方向不知何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由得人人乱跑乱走,桌倒椅翻,杯摔碗破,一片狼藉混乱。
都锦几步跑上楼阁,也顾不得旁人,拉了丹瑟就要走,丹瑟一把抓过西秀,此时再无人看谁的裙子好看,谁的首饰时新,小姐们也都成了无头的苍蝇,喊奶妈,叫丫头的手足无措。
本打算一走了之的丹瑟住了脚步,对都锦说:“这样不成,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再踩踏了可如何是好,你看住通道,我来指挥她们!”
也不等都锦回应便扯住裙角掖进腰间丝绦里,抬脚就上了桌子,红果和西秀在下面急的直跳脚,“我的小姐哟,各人顾各人吧!”
“大家听我说,院门在西北角,大家不要挤,不要慌,新房离这里还远一时烧不过来,不要找别人,先保证自己出去,跟着都锦向院门散去。”
她高高站在楼阁的桌子上,伸手揽着红漆的柱子,探出半个身子,秀发飞扬着,雪颊酡颜,眼神坚定又明亮,高亢嘹亮的声音奇迹般的安抚了骚乱的人群,人们安静下来,顺着丹瑟的指引,跟着从楼上跃身而下的都锦往院门而去。
都锦一边带引着人群,一边回头望丹瑟,她的身姿虽如随风的拂柳,却又像不屈不折的翠竹,柔弱却坚定,耀眼却又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