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洋楼里的大厅水晶灯燃着几十盏烛火,照的明亮如昼,夫人和几个太太便在灯下摸牌。
夏氏手里抓了个幺鸡,看看无用,便随手打了出去,边问一边伺候的嬷嬷:“小姐还没回来吗?这家里除了我便无人操心她了?大帅也不管一管。”
“说是同林少爷打猎去了,不会太晚,林子里天黑了瞧不见路的。”夏妈是夫人身边打小服侍的丫头,一晃几十年都已成了嬷嬷,是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
“哎呦,和锦哥儿在一起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小子眼里除了瑟瑟什么都没有。”
说话的正是林夫人,都锦的亲娘,她比夏氏小了十来岁,长得妖妖娆娆,不像个正房娘子,倒像个受宠的姨娘,不怪林司令爱她若珍宝!
她从不把夏氏看做长辈,与夏氏也最是合拍,夏氏白了林夫人一眼:“你们听听,这也是当娘的说出来的话。”
“怎么,还嫌我们锦哥儿不成,轮出身,论相貌,论人才,这奉天城里我们锦哥儿排第二谁还敢排第一不成!”
林夫人随手打出一张白板,神色间颇为自得,余下的夫人便奉承话说了一箩筐。
夏氏心下却想起禁都来的皇子,不由平添了几分愁绪。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门叮了咣当的走进身穿骑装的二人来。丹瑟随手将手中马鞭扔给红果,飞奔至母亲身旁,扎进怀中撒娇,“娘啊,我快想死你了,我猎了兔子,明儿叫厨下给你做跳水兔。”夏氏一手揽了她一手去摸牌:“才几个时辰就能想死了?多大人了,一丝正形儿也没有,看叫夫人们笑话。”
“姐姐,我快嫉妒死了,看看我家一个闺女都没有,你就在这馋我吧,好瑟瑟,快过来叫姨母也稀罕稀罕。”
林夫人仗着自己姐姐曾与夏氏一起读过女学,成日姐姐姐姐的叫,还要逼着丹瑟叫她姨母。
下首二位夫人对视一眼,心中喟服林夫人真是个人精。
再瞧一旁都锦,笑眯眯的转着手中马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哎呀,姨母,你这块表是从洋人开的店铺买的吗?我看西秀也有一块呢,与男子的怀表不同,可以戴在腕上,金灿灿的真好看!”
罗西秀是财政部长家的千金,也是丹瑟的闺中密友。“看看看看,还是瑟瑟眼尖,我打了这半天牌就想显摆一下这块表,偏她们都不识货,是你林伯伯托人从上海捎回来的,叫什么飞陀牌,听说洋人的太太小姐都喜欢戴这个看时辰,就像自鸣钟似的,不过就是还要算,有点麻烦。”
丹瑟捧着林夫人的手正研究的起劲,林夫人瞅瞅一旁杵着的都锦眼珠一转说:“你林伯伯叫人从上海捎回好些新奇玩意,有会自己跳舞的小人偶,还有一种透明的袜子叫什么玻璃袜,洋人裙子底下都要穿一条的,明儿你来家里,好好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好啊好啊,”丹瑟喜笑颜开。
夏氏摇摇头:“你莫要惯坏了她。”
“这算什么,我要不是有个都锦,真想拐了家中去做我自己的女儿。”
丹瑟困惑的抬起头有点没听懂,都锦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拽过丹瑟,“走,去马厩,看看踏雪还有多久生,少帅说好小马驹给我的。”林夫人瞅着二人的背影撇撇嘴:“臭小子,还会害羞呢!”
夏氏摇摇头无奈地说:“你呀,别掺和孩子们的事,把他们都弄得不自在了!”林夫人心中暗道,不掺和掺和这只金凤凰不一定要飞到谁家去,面上笑着应是,手下牌出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