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看伤,也没有伤药。是送你去镇上找大夫,还是?”叶真顿足,回头看他。
“我叫君子道。”
君子道疑惑不已:“你为什么要拼命救我?”他的剑被一击斩断,又受了李重山当胸一掌,如果不是叶真出手,他根本躲不开兜头砸下的四棱锏。
叶真干脆驻足,眺望高耸入云的群峰,不答反问,“你是玄真门的?”
君子道怔忪,片刻后点头:“是。”
“我去祈安镇,你方不方便再送我一程?我要想想怎么报答你。”
叶真见他把伤了的右手吊起来,明明是自己发出的邀请,可他脸上的表情矛盾又犹疑。
叶真不再追问,开口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君子道看着叶真牵回来打着响鼻的马,轻轻晃动了一下右手:“我手伤了。”
“我知道。我也只有一匹马,我带你。不然明天了我们也走不到镇上。”
叶真把人护在身前,不敢驭马太快。想着到了祈安镇后,干脆就在那里住下来,反正只有四天就到武林大会了。
“谢谢你救了我,可我没钱报答你。我师父也没有钱,他老人家很穷。”
身前人的声音和疾风一起掠过耳旁,叶真张了张嘴,既怕听到“下辈子当牛做马,又怕听到以身相许”这天雷滚滚的经典桥段。
“不用,我——”
“但我会占卜,我给你算多少卦都行。”
君子道绞尽脑汁:“我药理学得最好,看你这样是初入江湖吧,你在,在祁安镇等我几天。我采了药配好给你。行走江湖最少不了这个。”
“好。”叶真弯眉,“我叫叶真,我也没有不要命的救你。习武之人,遇强才会有所突破。”
“到了。”君子道突然出声,
叶真下意识拉紧缰绳,看清了周围的景色后纳闷:“就这啊?祁安镇?”
君子道指着蜿蜒而上的石阶,说“这里马上不去,我们走一段,不去镇上,回家。”
回家比找大夫更近啊原来。
叶真没有多问。只是拍了两下马屁股,叫了声“停下”,马儿本就在减速慢行,在叶真这一套动作下来,居然真就原地停下了。
在君子道震惊于她这前所未见的御马方式时,叶真已经翻身跳下,还不忘抓了他一把。
她才懒得解释,她学不会他们行云流水的骑马动作和帅气的控马手势。
这已经是她在马上摔了几天和挨了几次马蹄之后换来的结果。
石阶的宽度仅容一人通过,时有巨大的石蘑菇延伸出来。
叶真估摸着李重山要是在的话,得砍掉半截才能过去。
此时暮云合璧,行至半山时却见白雾飘渺。
古墓石台,星罗棋布。亭桥石像,高低错落。
一阶一目景,再往上有参天古树,翠色葱茏。未见其貌的瀑布传来撞击岩石折断的流水声悠悠回荡在山谷。
夜幕如约盖下,叶真已不能窥见更多。可只这冰山一角,已经不能用眼前一亮来形容。
“这是三清山吧!是吧!我记得我喝茶打架的地方是玉京峰余脉,那这里,那我正在走进圣地了!”
君子道抿了几下嘴角才把笑意压下去,回她,“是的,我们到了。”
叶真跟随君子道的目光,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上山以后,夜间视物比以往要强很多。
峭壁之上有苍松破土而出,凌空舒展。泉水淙淙淌过石桥之下,一株高山玉兰静立流水之畔。
石桥尽头,一座古朴厚重的道观立于山峰之间。
叶真不自觉间挺直腰背,神情肃穆。
“师兄,师傅让我来问你,过门而不入,是想彻夜谈经了吗?”
遵循声音望去,叶真看见一个比君子道更小的小道士过桥而来。
看见叶真时眉头轻扬,须臾收敛惊讶的神色规矩地给叶真行了礼。
叶真学着他的样子,蹩脚地朝他拜了一拜。
“这是我同门师弟,君子健。”
君子道话音甫落又朝君子健拱手:“师弟,今日我与人动手,没打过。”他语气正经,神情坦然。
如果不是听见内容,叶青会以为他说的是:今日与人打了一架,我赢得漂亮。
“是这位叶姑娘以命相搏。还请师弟帮我转告师傅。我擅自带人上山之罪。”
“来者即是客,何况是救命之恩。居士请进,子健带路。”
叶真看见君子道倾刻松懈的神态,想起山下对方的欲言又止。
叶真反应过来,“是我思虑不周。圣门重地,深夜来访多有不便,改日晚辈再登门拜访。”
偏此时体内气息骤然紊乱急走,生生不息。
叶真眉头轻蹙,右手按上丹田处。
“这里对你身体有好处。”是系统。
“修行之人没有什么不便的。师父既已开口,还请恩人不要拘礼。”君子道右手摆出请的姿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过古桥,拂修竹,入观内。
内建举折平缓,观外出檐深远。一位老者打坐于葛仙翁石象下方。
叶真目光清明,弯腰行礼:“叨扰了,仙长。”
她心中激荡,又恐不识礼数:
“仙长,我是俗家子弟,虽心中向往圣门已久。却只是粗陋浅闻。礼数不周之处,万望仙长海涵。”
叶真把没有抻直的腰又往下压了压。
“贫道道号莫争。”
“莫争道长。”叶真从善如流。
莫争端视眼前的少女,眉眼澄明,青灯光晕下青衣墨发。
她端正挺立在厚重鸦墨的观内,便让人对“蓬荜生辉”有了实质的理解。
这并不是说她五官和身姿如何的风采出众。
而是她身上浑然璞玉的气质,与教内相谐而自然。
“子道没和姑娘说吗?我这门内闲野惯了。若要追究源头,还是我老头不守的规矩。”
叶真弯了弯眉眼,眼前的尊者说话并没有想象中的积威甚重,这让她感到放松。
“想办法留下来。”又是系统!正欲开口的叶真疑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