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气氛凝重。
李素心愁眉不展,定是思量如何凑齐那五两秋银。
赵玄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只好将散落地上的黄麻一一捡起。
秋风瑟瑟,吹得那黄麻的碎屑四处飘散。
“兄长!”
“平哥!”
两人恍然回神,同时出声。
屋内,赵平颓然在地,泪眼朦胧,肆意侵湿那张写满愁苦的脸。
手腕处,猩红汩汩,触目惊心,在地上缓缓蔓延成一条可怖的赤蛇。
赵玄心头一紧,赶忙冲进屋内。
李素心紧跟其后,脸上尽是担忧。
“兄长,这是何苦!”赵玄嗓音发颤,双眸盈满痛惜。
赵平抬头,嘴唇苍白:“我......我不能成为你们的负累。”
李素心泪如雨下:“平哥,莫说这丧气话,咱们一家人定会度过此难关。”
赵玄紧咬双唇,站起身:“兄嫂宽心,我会设法凑齐那五两秋银。”
说罢,转身出屋,心中暗自盘算。
去借?邻里乡亲大多也不宽裕。
去做工?短时间内也难以赚到那么多银两。
税赋之事,迫在眉睫,家中再也经不起波折,躲避不能解决问题。
屋外,凉风渐起,街巷空寂,几只寒鸦在枝头凄厉地鸣叫。
赵玄行过村尾。
阴霾压在心头,令人倍感压抑。
沿途所见,衙役如丧命星般,逐家逐户踹门催缴。
想来边陲形势不容乐观。
归根结底仍是朝廷不作为,惩小‘养’大……
对于老百姓而言,沉苛重税,始终都是刮骨刀。
当然,其中人为因素不少。
比如,他家那番遭遇,许是王腾在其中作梗。
赵玄决意不以粮换钱,战祸若至,粮食会变得弥足珍贵。
九年义务教育使他深刻明白到这一点。
用人性对抗灾难?
乱世,“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可不单单是成语。
太平年月的百姓是官家的耗材,即使盛世,对百姓而言,无处不充满压榨和盘剥。
而皇朝乱世,寻常百姓,能活到晚年,已是奢望。
“先想想其他出路。”
赵玄低头走着。
“刷!”
落叶萧萧而下,赵全手持一截桃枝径直抽来。
“全伯!”
赵玄皱眉,竟躲不开,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天灵灵,地灵灵……”
赵全神神叨叨,舞动桃枝上蹿下跳,口中低语呢喃,含糊不清。
“儿啊!有爹在,伱莫慌。”
“???”赵玄无语凝噎。
赵全煞有其事般,钳住赵玄手臂,拉到一旁,低声说:“儿啊,老子昨晚见鬼了。”
赵玄膛目结舌:“没这样占便宜的。”
赵全冷不丁塞来一枚铁牌:“儿啊,你拿住这个,煞气护身,百邪不侵。”
“军户牌?”
赵全摇晃着身子,往远处走去,赵玄打量手中铁牌,上刻“边役”二字。
赵玄眼前一亮。
大乾军户,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士卒战死,朝廷抚须,月粮三斗,或家中承袭军职为止。
成为军户,可免赋税,只需登记在册即发安家银十两。
“看来,这个活爹不认还不行了。”
赵玄步伐迅疾,赶上赵全,未发一言,只顾讪讪笑着。
“给我送终,你不亏。”
赵全套好牛车,成竹在胸,斜睨赵玄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你来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