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整个后宫一片嘈杂，到处有人往来，乱糟糟的。

东厂和尚武监的大太监锦衣着华服，面色冷峻，在后宫搜山检海，意图找出漏网之鱼。

何时何地何人，做了何事，都要如实交代出来。

昨夜逆贼闯宫，周景身在梦中，睡得很沉，有小坎子作证，顺利过关。

小德子受伤了，刀伤。

前胸留下尺长的口子，鲜血淤积，看起来颇为骇人。

他昨夜又去与人赌钱，这次真想赢钱。

结果，还是输个精光。

逆贼闯宫时，想抵赖卷钱，趁乱逃窜，被庄家当场逮住，来了一刀。

不致命，权当是个教训。

赌钱的事不敢招供，只能说是违反宵禁，被逆贼砍了一刀，记了个大过，赏三十杖，立即执行。

还不算完，要听候发落。

小坎子终是不忍，咬牙切齿，又借了他十两银子。

“坎子哥，谢谢，谢谢，我一定报答，一定……”

小德子被这阵势吓得嘴唇发白，浑身颤抖。

带头的小领事略微掂量，心中有数，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三十杖少不了，事情就到这里，不再追究，算是遮掩过去。

周景远远站在一旁，表情平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过了两天，都不用小坎子特意透漏，魔教被连根拔起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尚武监、锦衣卫布局多年，趁逆贼首脑被擒，群龙无首之际，一日连拔魔教十余处据点。

血水猩红，溢出了街巷，宫内宫外尽皆哗然。

曹公公辣手阉魔之名传遍江湖。

圣上特许其滞留宫外，镇压武林。

这是江湖事。

宫内皇帝震怒，血洗清换禁卫军高层，连累大内也是战战兢兢。

似乎直到现在，众人才想起来，闭关修道近十载的崇靖帝，可是货真价实的权谋高手。

御文臣如棋子，视宦官如家奴，十年不上朝堂，依旧稳稳把持朝政。

如今雷霆一怒，不知多少人要倒霉遭殃。

高层的暗流涌动，没有影响后宫正常运转。

几日后，直房又恢复了平静。

小德子屁股被打开了花，鲜血染红一床被子，整日“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也是自知前途无望，每天恹恹的，没了精神。

反而是小坎子，因为有了谈资，直房里开始流传起了乾元教的二三事。

故事周而复始，周景听了数遍，已开始厌倦。

直到这一日，谈起了年前的乾元教主夜探皇宫，把严公公三掌击退的故事。

“养气斋严公公就是因此受的伤。”

小坎子侃侃而谈：“只是对了一掌，手臂就冻得发紫，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斩断了右手。”

周景目光微动，摇摇头，缓声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传出来？”

小坎子颇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小彦子亲眼所见，一定是真的！”

没有继续分辨，周景皱着眉头，心思电转。

刻意靠近老太监之前，他仔细观察打听过，没发现什么劣迹。

然而万事万物终究不能万全。

自魔教夜袭之后，他总觉得严公公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许是慈爱，许是冷漠。

细究已然无用，这是罗生门，非设身处地，难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