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潘在晏家门前打听了晏骜川今日行踪,知道人是去仙乐楼听曲儿了,连忙让仆从驾车跟着去了。
这些年来,秋家因大姑娘嫁到晏家的缘故身份也水涨船高,从黔州一个小县城搬来了京城。
秋潘的父亲也暗中搭上了康王,只是秋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手上会沾上朝廷命官的血。
好在父亲得了康王殿下提点,只盼望妹妹早日搭上晏骜川这金龟婿,晏家看在妹妹和姑母的份上,也不会弃他们秋家不顾。
在仙乐楼前徘徊半盏茶的功夫,秋潘不敢再耽搁。
迈过门槛之际,只听周遭市井嘈杂的叫卖声完全消失,目光所及,琼楼金阙,纷华靡丽。
动人仙乐从高台悠悠传来,伴着潺潺流水。
秋潘只见身着月华烟雨华衫留仙裙的姑娘戴着面纱,乌发梳得齐整,额头光洁饱满,一双妙目被青鸦漆睫翼略微盖着,眼波流转在手下古琴之间,专注认真。
虽瞧不清女子面容,众人也不由被她一身淡泊清冷的气质所吸引,看客们停止了言谈说笑声,坐在席间赏乐。
秋潘不敢多看,仙乐楼和寻常秦楼楚馆不同,只赏乐,不论情事,楼里的人一个二个都不简单,非富即贵,王侯颇多。
他才犯了事,永州知府惨死这桩大案闹到京城里有好几日了。
他是坐立难安,不仅妹妹那边要使劲拿下晏骜川,他也得攀附讨好晏骜川才稳当。
“公子找谁?”仙乐楼的管事来招待。
秋潘偏开脸,“我去云间阁。”
晏骜川在京城里这帮纨绔子弟中也是出了名的,不论家世还是旁的,都比寻常富家子弟要高出一大截。
故而在仙乐楼这种不一般的地方,也有专属的雅间。
云间阁就是晏骜川的地盘,这还是秋潘同晏家仆人软磨硬泡才知道的。
仙乐楼管事自然也不会让秋潘说去就去,问清了底细,知道是同晏家有姻亲关系后,才送人到了云间阁。
“——”
阁门推开,秋潘只听混杂着觥筹交错的说笑和琴声。
晏骜川斜卧在贵妃榻上,半撑着头,分明听见了开门动静,却没看过来,视线顺着半开窗扉,睨着一楼高台上弹琴的女子。
柱国公次子南许早看到了门前站立局促的秋潘,他同晏骜川是发小,自然也见过秋家兄妹的。
不过他也清楚晏骜川不喜这对兄妹,故而也装作没瞧见的模样,指着高台上的女子笑道。
“这就是和你关系很好的那花魁娘子?”
南许撑着脸,打量女子,“我记得姓乔,叫…叫什么来着?”
“乔风意。”
答话的人名唤司马忠,乃是司马帝的嫡长子,同晏骜川亦是好友,只因身份桎梏,常化名赵忠混迹在晏骜川这堆朋友里。
“阿忠,你倒是了解嘛。”
南许作为知道司马忠身份实情之人,对这人也从未拿出过对待皇子该有的恭敬,仗着人脾气好,揶揄颇多。
“阿川身边的姑娘又不多,我知道的就这么几个。”
司马忠端起茶杯,递给晏骜川,后者接过,随即一饮而尽。
秋潘打量过屋子里一圈人,发现在座的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世家子弟,一时间越发紧张,张嘴好几次,都没说出话来。
“五……”
“五公子。”
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字,却被从身侧掠过的浮元子抢了话头。
“怎么了?”
晏骜川收回落在乔风意身上的视线。
“秋二姑娘来了晏家,说要小住,老夫人本来准许了,但宋姑娘说了两句话,似乎是不希望秋二姑娘暂住。”
“宋姑娘?”
南许顿时八卦,“被你家收养的那宋家孤女?你那小青梅?”
晏骜川眉心微皱,无声扫了眼南许,似是警告。
司马忠同二人相交有些年头了,听出这里头有些故事,好奇:“我只听说你们家将宋惜的独女接到了府中养,没想到你和那姑娘还有牵连?”
“何止有故事啊……”
南许在晏骜川的警示下,还是没憋住笑,不过想到那姑娘对晏骜川的重要性,只好转移话题。
“不过秋二姑娘来府上住,她为何要拒了?”
浮元子提点:“秋二姑娘到了适婚年纪,估计除了三房,其余夫人都知道秋姑娘来意,府中又有几位适龄未婚的公子。”
南许抬眉,扫了眼头都快埋到门缝后的秋潘,“看来这二姑娘是奔你而来啊。”
司马忠不解,“那宋姑娘为何要阻拦?”
“这还不简单?”
南许贱兮兮唱道:“郎情妾意,深情……”
“砰”的一声,晏骜川手里的茶杯砸在小几上,吓得南许抖了下。
浮元子:“许是府中传言,说老夫人有意为您和宋姑娘定下婚约,为老爷子冲喜,所以才……”
“定婚?冲喜?”
南许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关你屁事。”
晏骜川回怼死党,眼神流动间,又清了下嗓:“不行,秋家来客,我还是得回去看看,
宋枳软算哪根葱,还拒了三叔母的亲戚。”
南许撇嘴,“死装。”
秋潘正想着措辞,就感受到一阵疾风从身边扫荡过,再抬眼,晏骜川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他忙飞快跟下去,下楼正好撞见套马车的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