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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斌倒没有什么焦心的地方。
他最近一段时间也并不算忙碌,甚至有时间在京城地区闲逛,看一看京城地区最真实的百姓生活。
这一点儿空闲时间,倒也不是他偷懒。
这是在工作之外节余出来的时间。
关于民生部安排乞儿生活的事情,赵常安负责。
关于照顾孤儿起居的事情,由陆香儿负责。
关于采购算账的事情,由陆芸娘负责。
关于浆洗衣物的事情,缝补衣裳的事情,由一些老太太,中年妇人负责。
关于锻炼体魄增强体能的事情,由孟智熊与莫戈负责。
关于招收铁匠门徒,扩充打铁造枪队伍的事情,由孟大山负责。
关于训练火枪队的事情,由钱六以及他陆斌负责。
关于糖霜生意,宝衣局生意以及与安陆州世家商谈的事情,也由陆斌全权负责。
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也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做事。
所以他陆斌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做的多了,打乱了旁人节奏,反而会耽误许多功夫。
这也是他自后世带来的些许智慧——让专业的人来办专业的事情。
任挑选一个从后世来的其他人,也会弄明白这最基本的道理。
属于他的工作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已经充分,他只需要静静观看事态的发展就好了。
至于准备,他其实也不确定,这样的准备能不能奏效。
事实上就是他两辈子人生第一回去算计真正的大佬。
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是疯了。
不过没有料想到的是,无论是朱厚熜还是自己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比自己疯的更厉害,他们竟然全票通过了这个计划。
要知道这对付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也不是一些无名之辈,一想到自己要对付的男士,在青史上也能留名的几个人,只要想到这里,陆斌都不禁觉得自己要两股颤颤。
可是该如何说呢?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自己大概绝对不会这样子去做,前世的自己不过是升斗小民而已,有些许业绩就高兴的不能自已的人能做得什么大事呢?
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一世的自己明明不需要有什么作为,就能够很好的过完这一生。
甚至说句难听的,在朱厚熜当了皇帝之后,他甚至可以过上堪称穷奢极欲的生活。
日子好过,但自己却没有好好过的心思了,这放在谁那儿也是一件听着就叫人觉得奇怪的事情。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陆斌自己的问自己——为什么?
你陆斌不过普通人一个,为什么非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这个问题,就目前而言,陆斌只找到一个答案。
假如这个世上每个人把命看得再贵重一些的话,也许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好日子了。
人命轻贱。
这是陆斌给自己做那些蠢事的理由。
在他固有观念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世间最宝贵的事物之一,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应该轻易的,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失去。
而当前时代对于生命的轻贱,即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之久,陆斌也觉得难以言喻难以言喻,不可理解,无法接受。
无论是老人抢油饼被打死,母亲护着儿子被人踏死,奴婢被皇帝砍头,村庄被军队屠杀,小儿被人斩断手脚……
无论这些事情当中有一些在这个时代看来是多么正常,多么不值得大惊小怪。
也无论他陆斌见识过多少类似的情况。
他都认为,这是极端恶劣,极端扭曲人性的事情。
在陆斌的认知当中,人的生命,绝对不能够这样,任由别人予取予夺,那是一种错误,因时代而造成的错误。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陆斌已经忍了很多年了,只是看到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孤儿们,那些没了爹娘的孤儿们之后,他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了而已。
当然,那些孩童们已经给予了妥善的照顾,否则陆斌是没有办法安安心心处理其他事情的。
而且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唯一的理想,是需要有一群怀揣相同理念,与这浊世截然不同的人来帮助,才能够看到些许可能。
只不过,这又是暂不能多言的想法。
信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陆斌这一会儿又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这其中有火枪对扩充,想办法购买弗朗机炮,糖霜作坊扩大生产,推陈出新组织人研究新的赚钱工艺。
这都是未来需要做的事情,其中关于人才的部分,是现阶段迫切渴求的地方,人不够用。可供驱使的人才更少,这是同伴们已经无数次提起过的话题了。
他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比如王阳明,王老师在江西地界传授心学,广收门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想到那里面藏着如王艮,聂豹,何心隐这样大咖级选手,陆斌心中就哗哗的直流口水,太想要了。
而待到眼下这件事情解决,王老师本人是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朝堂中来。
没有办法,王老师是正儿八经冠绝一个时代的人物,是朱熹之后唯一一个被儒家学派公认成圣的人物。
而且带兵打仗,读书写字没有他不会的,没有他不精的,正经是全能型人才。
连即将被爷爷他们带回来的唐顺之也不如王阳明厉害。
这不给搂进自己队伍里,陆斌觉得自己会睡不好觉。
逐渐陆斌离家已经愈来愈近,他家现在空的很,连香儿,芸娘与母亲也常常不着家。
所以他看到家门乃是打开状态时,他十分惊讶。
不过,当他见到几名差役从里走出来时,他反而了然于胸。
或者说他对此已经等待了许久了。
根本不待那为首的差役脸上讨好的笑容消下半分,他主动就将双手并拢伸了出去。
“把我带走吧。”陆斌这般说道,脸色十分平静,他甚至带着一丝微笑,看起来气度不凡。
就是衣服有些寒酸,麻衣旧布,仅仅比最普通的百姓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