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喜事,大喜事!”
张鹤龄眼睛睁开,一脚踹开正在为他捏腿的女人,冷冰冰朝屋外喝问道
“什么事?说!”
“那陆斌,今日被捉到刑部过堂去了!”
张鹤龄不算年轻的脸庞轻轻抖了抖,感到一丝诧异“你说的是我让你这几日盯紧了的那个陆斌?”
“回老爷的话对没错,就是这个人被抓去刑部过堂去了。”
张鹤霖短暂的没有作声,他有些疑惑不解。
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结果。
陆斌乃是皇帝陛下的奶兄弟,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背景不凡。
抓起来过堂,别做梦了,刑部的人岂会有这种胆子?
大街上官员之子执法犯法的一大堆,也没见哪个真被刑部抓去审问。
而像是陆斌这种,脸上几乎就要直接盖皇帝陛下本人的玉玺印章了,他张鹤龄几乎百分百的肯定,这货将来必然是一任锦衣卫指挥使,而且大概率是直接干到死的那种。
甚至夸张点儿,说不定某一天,整个锦衣卫下辖的南北政镇抚司都会收拢于他一人之手,而整个锦衣卫势力都将压过宦官。
这种正儿八经是玉壳子镶金边的家伙,张鹤龄绝不相信刑部的大佬们会看不出来。
朝堂上的官员们按理来说一个个精的跟鬼一样才对。
按照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刑部官员上门之后,这个陆斌应当以锦衣卫百户反抗刑部官员的逮捕,然后由他张鹤龄一番勾兑之后引发,京师儒界地震,一众士子以及读书人的不满之后会又无数文人去告官,闹事。
朝中官员将会承受不住压力,去不断将这件事情上报。
御史,给事中们也会找到理由,不断写弹劾奏章,呈送御前。
然后就是皇帝不受理导致的君王与文臣对立。
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一次皇帝陛下绝对站不住跟脚。
而只要达成这种局面,张鹤龄就可以从容不迫的去浑水摸鱼了。
最理想的局面是,皇帝被文官谏臣的阵仗给吓住,开始寻求第三方力量支援。
毫无疑问他张鹤龄与姐姐张皇太后代表的部分勋贵,将是皇帝的最佳选择。
而眼下这个状况,张鹤龄从没有预料过。
他不是傻子,从没有想过去逼迫皇帝。
张鹤龄非常清楚,皇帝或许还没有跟大臣们下棋的能力,可掀桌子的权力却一直捏在皇帝的手里。
可为什么,这个陆斌会毫无反抗的就被拿人了呢?
“他真是被拿入刑部的?”张鹤龄又问道。
“千真万确,半点儿做不得假,咱家人都瞧见了,就是没大张旗鼓,那陆斌穿的是市井刁顽的小褂,瞧着和凡夫俗子没啥区别,而且他们是偷摸开的刑部府衙后堂门,也不是押送,客客气气将人给请了进去。”
张鹤龄紧皱的眉头快锁进骨头缝里去了。
这就更令他想不通了。
刑部这个德行,显然晓得这陆斌身份特殊。
否则似这种大张旗鼓杀人放火的家伙,需得上五十斤枷号,游行示众,以彰其罪。
而既然是偷偷摸摸,没有大张旗鼓,那就表明,刑部官员清楚这个陆斌身份象征什么。
那带走这个人,偷摸去过刑部的堂子是为了什么呢?
不对啊,按照正常的想法,朝堂核心官员们最急切的想法不应该是把这件事往下压,把影响降到最低才对吗?
这般思索着,张鹤龄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朝堂中人在做样子?
这也是一种惯用的手段,朝堂之上经常有得罪的皇帝的官员,调任上县为官,精修一两任县官之后,再以各种理由升迁入朝的情况。
这些官员无不是朝中内阁大佬们的马前卒,而往往,就是这样的人,升迁速度最快。
唯一出现瑕疵的地方,就是非翰林观政出身,不纯粹为清流而已,但并不会有人因此小瞧或者不待见他们。
眼前这逮捕陆斌的状况是不是就类似这种情况?
不得不说,张鹤龄虽然智商不太够用,但在想阴私阴暗的事情上,他的直觉真的很敏锐。
没错,负责这件事情的梁储以及蒋冕就是这般想法。
刑部只是过场,接下来定然是转手到都察院手里。
只要案子进入到都察院手上,这件事情就简单了。
这地方是阁老们的道场,文官的核心圈子,上到左、右都御史,下到十三道监察御史,这里面每一个人,但凡身份存在一丁点儿疑问,都坐不上去。
一个拖字决下去,再加上新皇登基,来年必然有一场恩科,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士子们全部的希望都在科举上面,平日里闲着,见到不平的事情,管了那是增加名望,对于一众读书人的举业生涯来说,这叫添头。
而科举考试,榜上有名,那是一生的根本,不得官做,终究是一根野草,一生名望,即便传世百年又有何用呢?
所以没有傻子会为了一丁点儿添头损失自己的根基。
想到这里,张鹤龄自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正确的答案。
为了他张家的利益,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如此平淡的被熄灭。
“去把府里供养的那些个读书人名册给老爷我找来,挑几个名气大的草包,送点儿礼物上门,然后安排一场和尚喊冤的好戏唱给这些个草包去听。”
“啊?姥爷那陆斌不是已经抓起来了吗?怎的还要使银子给那些劳什子读书人?”
“本老爷做事难道还要你过问吗?”
张鹤龄淡淡看了一眼这名报信的仆人,冷冰冰言道。
如若不是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又是个绑定了他张家的,就这么一句话不对,他就要将其打的皮开肉绽。
可饶是如此,这一记冰冷的眼神还是叫这仆人两股战战。
“是小的多嘴,小的这就去办。”
“去吧,办成了这件事情,去账房那里自己去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