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搓了搓手,紧锁眉头,寻思道:“张小宝和费无天如今还不知道此事,如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他们交代?虽说他们不配插手此事,但毕竟他们是明远和无极的亲生父亲。”想到这里,随即扶起瘫倒在地的扁头语重心长道:“你这顽徒,此番的确闯了大祸,楼观台凶险万分,你们如何不知?既然知晓,如何敢如此捉弄。有些事情可以得过且过,有些事情不可得过且过。须知‘后悔莫及’四个字最为要紧,你们小小年纪就如此不知轻重缓急,天高地厚,将来还了得?你们可知错了?”说话间,慢慢摸了摸扁头的脸蛋,轻轻的揉了揉。
扁头再次哭倒在地,掷地有声道:“师父教训的极是,弟子太过愚钝,如何就屡教不改。害的师弟身处险境,俺却浑然不觉,实在后悔莫及。”阿长又道:“弟子愿意前往,搭救明远、无极。还望师父成全!”拱手再拜。扁头泣涕连连马上应声道:“弟子也愿前往,如若搭救不得,俺就跳下万丈深渊,也结果了这身臭皮囊,免得遭祸人间,让终南山受辱,让师父师叔伤心难过。”不觉揉了揉眼睛,泪光点点。
“你们不必如此,难道师父会让你们那般行事,岂不显得为师太过小家子气了,目下明远、无极下落不明,也是为师着急万分的猜想,也许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也未可知,你们不必如此,为师也许错怪了你们,就麻烦了。”李长安想了一想,赶忙将扁头、阿长一一扶起,好言抚慰。
“师叔方才所言所语也许有失体态,你们不必在意。他们二人平安归来之际,师叔定会当着终南山上上下下给你们赔个不是,你们说,好也不好?”大嘴顿时尴尬起来,转怒为笑道。“弟子也但愿如此,到时也不必师叔赔不是,也是我们自个的错,倒是我们该当着终南山师兄弟认错才是。”阿长也收起泪脸,转悲为喜。
扁头依然伤心难过道:“俺扁头最讲义气,此番都是俺不好,不要说当着终南山众人赔礼道歉,就是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也难以表达俺的悔恨之意,实在是俺的罪过之极了。”不住拭泪,扁头嘴角也咸咸的味道。
“好了,你们二人既然知错就改也善莫大焉。他们两个人如若回来早回来了,何必等到眼下。他们最乖巧,不会让我等担惊受怕,想必他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闲话少说,当务之急还是去寻找他二人的下落。”
大嘴掷地有声,叹道。“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免得事出突然,就大事不好了。就有劳师弟且看好草庐,师兄我去去就回。”此言一出,李长安握着大嘴的手嘱托道。“尽管放心,不可迟缓,赶紧出发!”大嘴言毕,李长安匆忙引众向楼观台而去。大嘴望着李长安等人渐行渐远,放心不下,便原地踱步,唉声叹气。
李长安与众弟子等一干人,马不停蹄的上了楼观台,又在扁头、阿长的指引下找到了他们玩的地方。楼观台不远处,荒山野岭,少有人前来。终南山历代弟子们的墓穴也在这里,坟岗之处,积年累月之后自然变成了杂草丛生之所,山崖后面是瀑布深潭,空旷之极。弟子们找了一夜都没有寻找到他二人的踪迹,四下黑突突的,火光照耀之处,果然有蛇出没。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游离在松树枝桠和杂草丛生之所。
李长安一掌打死几条,弟子们也战战兢兢,且走且退,不敢贸然前行。尤其是枝繁叶茂的地方,只听的是咝咝作响,远处山岗时不时就传来狼叫之声,猫头鹰也忽闪忽闪飞在树间,乃是神鬼难测之所,远处又是墓穴地带,弟子们一个个不寒而栗。战战兢兢,两腿发软。心神不宁之际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如若不是李长安,他们早已逃之夭夭,找寻许久一无所获,李长安只得引众别处去看。寻找路上,有人说莫非为野兽所食,又有人说或许跌入了深潭,但李长安并不相信,因他二人习武已久,在他眼中身手不俗,不至于如此便丢了性命,但找又找不到,累了一夜,众人只好离去,再作打算。扁头、阿长也受到了应有的责罚,李长安命他二人明日午饭之后接着找,找的人在找,而被找的人却找不到。
“师兄,大事不好。”次日清早,早饭过后,李长安正在屋内歇息,用手轻轻揉着腿,又缓缓捏着脚。只听一声袭来,李长安抬眼去瞧,原来是大嘴。李长安叹了口气,问道:“何事惊慌?”大嘴急道:“张小宝和费无天上山来了,说是要与明远、无极相认,带他们离开终南山。”李长安一怔,站起身来,捋了捋胡须,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大嘴忙道:“莫如予以隐瞒,再做计较。”李长安捋了捋胡须,摇摇头,缓缓道:“毕竟纸包不住火,为了隐瞒而圆谎,非正人君子所为,实不可行。再说,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视同儿戏。毕竟人命关天,十万火急。”随即摆了摆手,蹙眉叹息。大嘴挠了挠后脑勺,转过身走了走,回过头,动了动嘴唇,眼色傲慢之际,冷笑道:“他们还有脸质问此事么?我看他们羞愧难耐。”
李长安叹道:“话虽如此,不过他们毕竟是明远、无极的亲人。这血缘不可断绝,你可知道?”大嘴听了这话,顿时一怔,冷冷的道:“他们如今回来要相认,孩子们却不见了。实在是天意弄人,匪夷所思。”李长安神情肃穆,默然不语。
大嘴安慰再三,捋了捋胡须,冥思苦想片刻,不觉喜上眉梢,笑道:“此事,还是我来应对,师兄你且到地道去,我自有办法。”李长安摇摇头,苦笑道:“他们又不是妖魔鬼怪,还不至于让我躲避他们。事到如今,也只好见机行事。如若他们再三追问,也只好实言相告,免得自圆其说,问心有愧。毕竟明远和无极不见了,眼下生死未卜,我等岂能心安理得?”不觉心急如焚,心如刀割,眼里含泪。大嘴只好点了点头,也唏嘘不已。
“太平先生,我们来领罪了。”张小宝将柴木放在门外,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拜于地。费无天放下柴木,紧随其后,也是一模一样。李长安与大嘴面面相觑,二人心想,他们领罪,我们也有罪,没有看管好孩子们,皆是罪责难逃。
李长安赶忙扶起二人,叹道:“你们又来了,每次都送些柴木。不必如此,还是背下山去,拿到街市卖钱好了。明远、无极毕竟是你们的孩子。当年也是你们托付于我,虽说你们不辞而别,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职责,可毕竟他们身上流着你们的血。老夫也不责备你们,想必你们业已后悔莫及,痛心疾首。你们想想看,孩子们出生后,很久便没有见到你们。他们如今认人了,要我如何介绍你们。他们要问你们是谁,为何很久不在他们身边,你们如何对答?”此言一出,张小宝和费无天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嘴唇,一言不发。
李长安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又示意大嘴请他们起身,大嘴不睬。张小宝和费无天面面相觑,齐声道:“总要见上一面,便死而无憾。”又跪拜磕头,不觉皆眼里含泪,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