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头和阿长回去后,总觉得张明远和费无极那两人在洞中一定会上来,不久就会回来,即便不马上回来,在楼观台那样一个有花、有草、有泉、有瀑、有鱼、有鸟之处,玩玩也就回来了,并不在意什么。半个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太平草庐中的弟子们早已敲响了暮鼓,却还不见那张明远、费无极两人的身影。
李长安问寻了半日一无所获,小家伙们都说没有见到,几个小鬼头也是两耳不闻旁边事,一心只为读书时了,虽说是读书,实乃心不在焉。问他们自然是一无所知,只有三个字:不知道。这自然是扁头和阿长叮嘱过的,因此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知道的自然也就不知道了。反正问来问去,还是不知道他们的下落,看着小鬼头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李长安只能叹息而去。
一会儿,大嘴就过来了,看着李长安在和弟子们说着话,弟子们摇头的样子近在眼前,他就走上前问道:“师兄,你在考他们背诵诗文么?莫非还是王子安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成?他们摇头晃脑,莫非一个个出息的不得了了,也不枉你素日的教诲。”李长安见是大嘴就赶忙问道:“师弟,我在找明远、无极,你可见到过他二人?你又喝酒了,总是不听劝诫。酒大伤身,你要有所节制才好。”说话间,心神不宁,急切万分。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历来不曾考他们背诵诗文,还以为你今日饶有兴趣了。”大嘴从前往后,摸了摸脖子,笑道:“师兄不必管我,我也是借酒浇愁了。上山时,我从楼观台而来,路上遇见过扁头、阿长、明远、无极他们,噢,还有六七个小家伙,他们说是去放风筝,我叮嘱他们早早归来,其它的就不大清楚了。怎么,眼下他们还没回来?想必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担忧。”说着轻轻摇头,心中不免担惊受怕。
“什么?他们竟然去了楼观台。那里杂草丛生,树木茂密,枝繁叶茂,常有毒蛇出没。如何得了,你为何不带他们回来?”李长安愣了愣神,不觉打了个寒颤,两腿发软,差点跌倒在地。顿时大惊失色,心有余悸。大嘴赶忙扶着李长安,叹道:“如何可听,我知道,你又想起那见过苏东坡的牧童明乐了。不必如此!”
不说还好,一提牧童明乐,李长安大呼不好,忙道:“那好,师弟,你照看好草庐,我要赶快去找他们。楼观之地,荒山野岭,险阻难测,如遇危险,如何是好?”说话间,意欲匆匆离去。李长安健步如飞之际,大嘴赶忙飞身阻拦,示意李长安不必如此火急火燎,可商议之后,一同想个万全之策也未为不可。
见李长安心急如焚,片刻,扁头和阿长慌忙过来低下了头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他们偷偷摸摸说话之际,被大嘴无意之间听到了。大嘴要扁头和阿长立马到李长安跟前认错,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一见事情败露,只好坦白。
大嘴摸了摸扁头后脑勺道:“你这小家伙,如何总爱恶作剧,快去寻人要紧,回来等候发落好了,这便是不读《道德经》的后果。小小年纪喜好玩弄也在所难免,不过不可过头。酿成大错,就后悔莫及了。”说话间,手指头交错的直响。
“师父,师叔,都怪俺不好。都是俺一个人出的馊主意,请不要怪罪阿长和其它师兄弟。”扁头低下头眼里含泪,后悔不已。阿长泪流满面,懊悔万分道:“师父,师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主意,不干扁头师兄,请罚我好了!”扁头泪光点点道:“俺的错最大,俺不知天高地厚。”阿长抽泣道:“我也是一时糊涂,都是我的错。”
扁头摇摇头,泪流满面道:“俺本想捉弄一下他们,只因师父太过偏心。”阿长抹了一把眼泪道:“他们两个也太好骗了,其实也不能都怨我们。”扁头又辩解道:“他们心甘情愿去的,俺们也没强迫他们,还望师父师叔明白。”
阿长心想,可辩解一番,师父师伯会原谅我们,就道:“楼观台也并非危险之极,他们会武功,说不定又去哪里疯玩去了,也未可知。”扁头叹道:“他们可能在路上,也许下山去了。”阿长异想天开道:“他们回来了,徒儿给他们道歉也就是了,师父切莫伤心难过。”扁头推脱道:“此番乃是俺们不好,实在贪玩。不过也怪阿长出的馊主意。”阿长争辩道:“扁头师兄又胡搅蛮缠了,你是带头大哥,你是罪魁祸首。”
李长安抖动了一下胡须,顿时大惊失色,气急败坏之际,骂道:“你们就不要来回蹴鞠了,好也不好?素日就见你们下山蹴鞠,如何这时还玩兴不减。混账!”说话间气喘吁吁,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好了!够了!事到如今,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免得叫人恶心!你们实在太不像话,如何就喜好捉弄别人,如今小小年纪尚且如此,将来长大成人岂不谋财害命,伤天害理了?如若你们不改过自新,洗心革面,长大成人如若助纣为虐,帮助契丹人、党项人欺辱我大宋,我大嘴绝不袖手旁观,第一个找到你们,一掌屁了你们,替天行道,免得你们为非作歹,祸害人间!”大嘴顿时大怒,义愤填膺地喝道。扁头、阿长顿时大惊失色,便依然互相推脱,互为指责开来,一时间喋喋不休,互不相让。
“两个混账!气煞我也!”说时迟,那时快,大嘴忍不住心中怒火,迅疾张开五指又慢慢合拢,噼里啪啦只两巴掌,干脆利落之际,打向扁头、阿长的脸庞。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李长安也目瞪口呆。没曾料想,平日里最疼爱他俩的大嘴,居然下手颇重,而且毫不犹豫。如此情状心中气恼,可想而知。
阿长顿时捂脸泪流满面,好似麻椒入口般难受,一瞬间,麻的脸皮白里透红,红里泛白。扁头马上摸着下巴,泣涕连连,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好似冬日冻伤之手放在炉火去烤一般,疼痛难忍。大嘴也背过身去不觉热泪盈眶,两手发颤,摸着胸口,心中颇为伤感。
片刻大嘴把那手掌迅速抡起意欲打向自己,李长安见状赶忙制止。大嘴慢慢放下手掌,到了肚皮之处,低下头来那目光缓缓落到了手掌,不觉把手掌翻来覆去,忍不住眼角一动,豆大泪珠滚落下来,打在手背上,只听的是,滴答滴答,声声入耳,四下静悄悄,众人默然不语。
“你们这般调皮捣蛋,恨不得把你们逐出师门!”李长安回想此番恶作剧着实可恶,也忍不住大喝起来,此言一出,扁头、阿长一怔,吓得魂不附体,顿时瘫倒在地。眼神绝望,好生了得。“师父,您千万保重,都是俺们不好,让您提心吊胆。”扁头勉强直起身子哭道,说着又瘫倒于地。
“师叔,您教训的即是,我们小小年纪如此顽劣,长大成人也是不可预知。如若师叔气不过,眼下就结果了我们的身家性命,我们也无怨无悔。如若师叔由此再不理会我们,我们就生不如死了。”阿长爬起跪在大嘴面前哭哭啼啼,哽咽起来。“师叔方才也是气话,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大嘴轻轻抚摸着跪在地上的阿长的后脑勺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