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上路了吧?”
“都上路了。”
禅房内浓重的檀香味扑鼻而来,两人在禅房内分坐茶几的两侧;一个问的随意悠闲,一个回答的恭谨服从。
尽管都刻意的避讳说出什么至关紧要的信息,但对话中依然可以勾画出一个惊天的谋划。
白沙寺的秋茶是安平或许附近几个军州都称得上最好的茶,虽然不能拿去长安那种京都圣地去比较,但胜在茶味微苦后甘,茶香一直萦绕在喉间,这种是有还无的感觉最是勾人,也是来寺里品茶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最是留恋的东西,每每来此,都要带上几两。白沙寺的待客僧往往也就故作大方的免费赠送了,毕竟来祈福的达官贵人添的香油钱可不是小数。
李可夫坐在朱勋的对面,他的茶杯几乎都没动过,只是微微品鉴了一口,极小。这倒不是他不喜这种茶味,反而是极喜欢的,只是他不喜欢茶的主人,也就是白沙寺的僧人们。
“按照行程,如果这几日没有什么风雨的情况下,他们大概几日能够驻扎在镇羌寨?”李可夫昨日的官袍已经换掉,今日只是青衣儒衫,头带软翅濮头,几缕山羊胡须被打理的柔顺贴面。即便在他喝茶的时候它们也没有被扰乱丝毫。
“占鹿部只有千余能战的披甲兵,伏星部就算族里老少都动员出来也不会超过三千人,其他大大小小的生羌都加起来也就近千披甲;总兵力也就这些了,除非、、、。”朱勋并没有隐瞒什么,反而坦开心胸的说出担忧之事,镇羌寨被破,他这个安平县主薄其实是有些责任的,但是谁让他家世显赫,朝中援手多不胜数,如此再大的罪责也能消失无踪,反而一旦收回镇羌寨,倒是妥妥的大功一件。
“武威军出了一半,两千精锐再加上三千厢军,怎么也能守住月余,到时镇羌寨重建完成,即便留守不足千人,也能保城寨无虞,只怕克钽兄、、、。”
朱勋连续说了两个断句,把所有情况都做了简易的汇报,或者说是猜测,计划都是他制定的。
京东安抚使司也没有批驳他的计划,李可夫更是安抚使司派来的主持计划的最终负责人,事事都说,但事事都没说透说死,留下点悬念让他们猜吧。
李可夫慢慢的点点头,对于此次计划他是全盘知道的,各个队伍的行进以及粮草军资的安排运送更是事无巨细的管控着,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家儿子太过年轻,尽管是武威军老将游泽远亲自领军前去,他也担心儿子见功心喜,中了埋伏,贪功冒进,损兵折将事小,他的儿子死了才事大。
毕竟敌人也不是酒囊饭袋的蠹虫,随便的就打发了。
“有房老在旁管束,晾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对于自家儿子,别人不好说他可不会客气。但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对不上。
香茶已冷,再无茶香溢出,李可夫也就更没有动它的意思了。
望着眼前故人之子,他眼神微微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意。
此子容貌就不必说了,京城有名的俊美男子,气韵风度更是让人如沐春风;更难得,读书学问也是世间一流的;如今年纪轻轻便是上县县丞,这次如能按计划完成镇羌寨重建。收复之功,足可任知县之职,便是回到了京都崇政殿里也能做个奉议郎,那时还不是一飞冲天,再无羁绊。
如此,李可夫笑容更胜。“贤侄此番勾画有功,老夫倒是沾了贤侄的光了。”
“大府缪赞,下官愧不敢当。”朱勋连忙站起来行礼。对于长辈的夸赞,即便推辞也要做足礼数。
“那位黄押司能否胜任守土之责?若是刚刚建好的城寨转眼间丢失了,那就只有过,再无叙功之事;即便牵扯不到老夫,贤侄可没有了推脱的可能。”
自从朝中因请立太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群官动荡不休;竟连累的边疆四处烽烟汹汹,各处堡垒军寨或丢失,丢弃,早已没有了皇帝初登大宝,威震周边的景象。如今争取到这个开疆扩土的机会,自然要谨小慎微,容不得丝毫差错。
“黄兄本是京都杜老的学生,与我同窗多年。可惜因家中老母患病,回乡侍奉母亲,多年来竟无再考的机会;这次能有开疆扩土的机会,他在其中居功甚伟,便是镇羌寨周围熟番部族里也有与他交好之人。有他守着镇羌寨,小侄自是高枕无忧,放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