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进来的？”黑衣少年和颜悦色地问道。灰袍破衣的瘦子诚惶诚恐地回答：“偷东西。”

“关多久了？”

“半个月吧，快出去了。当时说十天，现在又变卦了，多了好几天呢。”瘦子话语中带着些许幽怨。

“怎么这个判过了，服刑还可以不按判卷来吗？”李商砚好奇地询问。

“拘役的话没有判卷，典吏大人签押即可直接拘役。”瘦子不好意思地说着，仿佛判得轻了，与人说起时，自觉面上无光。

“叫什么？”“小弟姓邱名玳瑁。”瘦子拱手作揖，摆出一副江湖架势。

“玳瑁，那可是个宝贝，名字不错。”李商砚微微点头。“俺才张嘴，您就知道是哪两个字，小弟佩服。”邱玳瑁惊奇地拍着马屁，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邱玳瑁感觉黑衣小哥比那受伤的张浮游要和蔼多了，那张浮游刚过堂，伤势不轻，本来他也想当几天老大威风威风，只是可惜他临走前耍威风找错了对象，没想到碰到了硬茬子。如今自己就要出去了，示软服弱倒也没什么关系，瘦子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输了并不可耻。

“那个胖子，你过来。”李商砚把目光投向了胖子。别看这胖子胆小，可他身上的衣物却不是穷苦人能穿得起的。胖子畏畏缩缩地挪了过去，满脸陪笑，哈着腰。

“看你穿衣打扮的，不像是个坏透了的，咋进来的？”李商砚的冷脸中挤出了一丝和煦。

“做饭。”

“咋的，给人下药了？”

“河豚，河豚没处理好，客人躺地上不动了。”胖子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心里就一阵抽搐，那可是一州学道家的宴请，能坐在那里的没有一个是白身之人，若是真的毒死了一个，杀头都不用等到秋后。

“哪家酒楼没长眼，敢用你这样的二把刀。”李商砚忍不住笑了笑。

“不是酒楼，是秦府。提举学事司，管勾安平诸学事，秦管勾府上。”胖子自豪又骄傲地说，看来这个官名他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只要有人提起，他都能张口就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把带毒的河豚送给自家郎君之事。

“什么！什么？”这话让李商砚眼前一亮，虽然没听明白胖子讲的官职是什么，但它很长，在他看来，不明白的就是厉害的，这叫不明则厉。“大盛提举学事司管勾安平诸学事。”胖子既骄傲又自豪地把他家相公的官职又报了一遍，仿佛那官职就是自己的，在他看来，自家相公的官职可不就是自己家的，有什么区别？虽然后面他又小声补了一句，“秦管勾府上，我是秦府主厨！主厨。”

“做饭做到牢里来了，有什么可骄傲的。”瘦子嘀嘀咕咕，却不敢大声。李商砚这次听清楚了，但是一个管学校的官，有什么用呢？能不能捞他出去？

“你家大人宴请的谁？都怎么样了？救活了没？”即便觉着无用，李商砚还是仔细地打听着，毕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真的所知不多，即便想谋划些事情，也得知己知彼才是。“都，都没死。都好好的，不然我早就被判了，都不用等到立秋，就给砍了。”胖子哭丧着脸，有气无力的，他还是十分庆幸，当时把河豚处理得很干净，不然也就真毒死人了；不过处理得那么干净还会中毒，真是一件怪事。

“宴请的都是谁？”李商砚再次提问，胖子狐疑地看着他，心想你这乡巴佬，难道宴请的人你还认识不成？不过，既然他现在是老大，老大问话，他就得回答。

“澎湃学院的院主，州学里的几位助教，县里的段主簿，湘君楼的几位红娘。”胖子对几位被他毒害的受害者记忆犹新，每每想到那几位当红的小娘倒下去时，他的心都在颤抖。是的，他在兰亭外守着，毕竟是吃河豚，他得盯着不是，虽然中毒之后他也没有什么用。李商砚暗自拍了拍大腿，问询道：“既然都没事，不至于治你的罪，为何把你关在这里？”

“我哪里知道啊，当时来了一群府兵，就把府里上上下下都关了起来，后来有一名军校，一个一个审问，最后就怪罪我没把河豚收拾干净，送了县衙。”胖子想想都觉得委屈，黯然伤神。李商砚暗自揣摩，看来宴会里面有人身份不简单，不然普通的集体中毒，就算是投毒，也只有县衙才能审问。

“未请教，阁下姓名。”李商砚变得客气起来，这胖子倒是可以用一用，只是不知用什么来打动他家那位，出手捞人。

“小姓戚，名九博，是京都人氏。”戚九博没忘了显摆他京城人士的尊贵身份。周围诸位囚犯，闲来无事，听着新来的老大打听情况，却没想到胖子不声不响的，来头却不小。一时间，都惊奇地看向胖子。李商砚看着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不愿太惹人注目，便不再理会胖子，转而和气地问向原来的老大，那位刚过堂的中年疤脸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