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鼎古朴厚重,估摸着得有七、八十斤。圆肚敞口,鼎边装饰着一圈重环纹,内径很深,看起来就像一口大深锅一样。
锅里密密麻麻刻满了大篆文,足足好几百字,不折不扣一篇小作文。
初见月趴在鼎边,拿着楷书翻译比对着,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一遍,然后坐到书案前,照着拓本开始依葫芦画瓢。
好不容易描了二十个大篆,又抄下对应的二十个楷体字。
其实这二十个楷体字,她也认不全,更别提理解铭文的意思了。
但她忍着没问,一是不想打扰曹植五人的谈兴,二是想着拿回去请教曹叡,不失为安抚那头小倔驴的一个法子。
“王”字传承三千年了,也没变化,这个字初见月就自动跳过去了。
此外“曰、父、文、武、天、有”等几个楷体字她也认得,就把对应的大篆文挑出来,誊在纸上反复临摹。
曹植见她坐在案后低着头,屁股不挪窝地直写了半个多时辰,笑着扭回头问:“字都认识吗?文意都懂?有没有需要请教郑先生的地方?”
初见月停下笔笑着说:“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等我把认识的字先临一遍,到后面读不通的时候,再麻烦郑先生也不晚。”
看看天将近午,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曹植叫上初见月,站起来准备告辞回家。
他一是怕初见月写字太多累坏了,二是怕留在郑府吃饭,初见月会不自在。
郑子玄哪肯放他,抱住他苦苦挽留;曹植是态度坚决,坚持要走。
杨修看不过去插嘴说:“子建,咱们都多长时间,没在一起饮酒赋诗了?
今日别说子玄扣着你不放,我们三个也想学‘陈遵投辖于井,留客之心诚’。你们两个别走了,就留下来小酌几杯。”
曹植笑着说:“今日说破大天,我也得走,饮酒更是不能。我已答应了母后,半年之内滴酒不沾。”
丁仪诧异道:“这可奇了!子建兄向来嗜酒如命,突然之间能忍住半年不喝酒?
魏王先前为饮酒一事训责过你多少回,也没见你哪次少喝一杯。
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了?卞王后给你下了什么蛊?”
曹植瞟一眼初见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气说:“你们都别打听,问了也是白问。暂时忍着吧,等我日后遂了心愿,你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曹叡一上午哪儿也没去,就在南厢房里坐着看书。
曹宇是个顶不爱读书的人,没初见月在这儿坐得住?
他一个劲撺掇曹叡说:“咱别在着屋里呆着了,怪闷人的。
反正毛初见月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不如到西苑里打鸟去?”
曹叡头也不抬,眼盯着书卷说:“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十四叔要是觉得闷,就自己找夏侯玄他们去玩吧。”
曹宇嘟囔着嘴说:“咱们两个,什么时候拆过伴儿了?他们要是问起你来,我怎么跟他们说?”
“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在家里害鼓腹症,等着大医官过来下药呢。”
曹宇气鼓鼓地说:“行,那你自己在这儿怄着吧,我可得出去透透气。
要是他们问起你来,我就说你在家大肚子,马上就要生了。”
曹宇一摔门走了,曹叡也就不装了,叹口气往桌子上一趴。
看什么书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毛初见月,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