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林中的小路上颠簸前进。
轮毂每向前一圈,都会发出腐朽的摩擦声。
欧阳迁坐在马车上,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弓长羽坐在一旁,见此情况也没有办法。
只能在心中祈祷王易之那边的药快些做出来。
以及天老爷的保佑欧阳迁能挺过去。
“天老爷保佑。”
欧阳迁听闻此话,只是微微一笑。
他在黄巾军中教书一年,自然知道黄巾军的信仰。
欧阳迁虽然不信,因为若真有天老爷,又为何会看着这天下苍生陷入水火,而不降法相救。
尤其是在安北城真正见到战争之后,他便更加相信世界上没有神佛。
但他依旧尊重黄巾军的信仰,不仅是因为他在黄巾军中教书期间。
见到黄巾军们因此信仰而从善。
也因为曾在早些年经常听父亲谈起,南北各地信仰习俗。
诸如婵乌信仰南部山神,尊其为南工,当年乾元之所以灭婵乌。
就是因为信仰南工的婵乌,不让乾元进入极南山脉挖取煤矿。
极北之地同样有信仰北部山神之部落。
所以他并不讨厌这些神话志怪故事。
因为他认为,一个信仰如果能使人向善,那就是好信仰。
如果使人向恶,那就是坏信仰。
而黄巾军所信仰的天老爷,无疑是前者。
只是虽然欧阳迁确实不太在意。
但此刻为了维持清醒。
他还是开口问道:“天老爷可曾展现过施云部雨之奇迹?”
闻言弓长羽只是摇头。
“未曾,或者说天老爷从未赐下一滴甘霖,一缕微风。”
“那为何如此信仰天老爷?”
说到这,弓长羽眼中闪过些许光芒。
“因为天老爷赐给我们的,乃是更加重要之物。”
“是何?”
“手艺,技术,方法。”
见欧阳迁不解,弓长羽继续道:
“天老爷传治军之法于我,黄巾军得以自力更生。
天老也传冶铁法于铁焕,才得蒸汽机之轰鸣。
天老爷传酿酒之法于王易之,才得赚钱之道。
天老爷传养鱼之道于李水鱼,才得新鲜之鱼肉。
因此我时常认为,天老爷或许是想要我们凡人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过上好日子。”
听弓长羽说着天老爷的丰功伟绩,欧阳迁只感觉有些梦幻。
这样的神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凭借凡人自己双手吗?”
说出这话时,他总感觉有些没有实感。
弓长羽见欧阳迁的气息又变得微弱了些。
于是连忙继续带动话题。
“欧阳先生,说起来你家是史官之家吗?”
由于之前看信件时,看见的欧阳迁父亲史官身份。
加上欧阳迁之后还要去关壤平原,弓长羽便有些好奇。
毕竟当时他找到欧阳迁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书生。
闻言欧阳迁弱弱的摇头。
“非也,我家乃是寒门,只是家父有幸,考取了一功名。
当初入京为官幸被季大人相中,成了四库文官修史吏。
后来家父为证史实,常东奔西走,也曾与我讲了许多各地流传之历史。”
“所以欧阳先生是因令尊耳濡目染,才想成为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