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一过,整个五行国就恢复了秩序,皇帝上朝、百官朝拜、各司运行、店铺经营,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正月十七那天早上,宁国侯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身材高大,脸色凝重,目光焦灼,往前厅一站,自有一份威严。可细心的宁国侯夫人卫清婷能感觉到,这个人心里有那么三分的虚弱。他明显是端着架子来的,生怕让人责备了去。
“木王爷大驾光临我侯,府有何贵干?”卫清婷不等侯爷赵景生开口,她先道。那语气里,也夹杂着十分不满。她在心里揣度,这木王爷当初把自己的妹妹一家赶出府去,在这五行国还是头一桩,她没有让侯爷去皇后那儿告状,请皇后娘娘说服金帝主持公道,就算是便宜他了。欺负她的妹妹,就是欺负国公府,也是欺负她宁国侯府。她越想越气,接着道:“想我宁国侯府和木王府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舍妹是木王府的世子妃。可舍妹这世子妃当得,竟然被赶出木王府了!她很不称职吧?”
木王爷一时语塞,他也早就听闻卫清婷伶牙俐齿,他后来也想,她竟然没有找上门来,而且金帝也未曾提及此事,也许是她们姊妹之间有嫌隙,可后来听说,自己的小孙女姬窈被带到侯爷府中养育,心里除了宽慰外,还有几分感激。当然,他也想过让世子回去的,可是,木王妃和娴郡主坚决反对,再加上木平也要成亲了,是苏帅府的千金,他就立了木平为世子。他想了想,道:“今日登门,一来,感谢侯爷和夫人对小孙女姬窈的养育之恩;二来,小孙女姬窈也到了入学年龄,皇室所办的金学院,对皇室子弟和皇亲贵族进行教育,我木王府素来不重男轻女,对女子教育也甚为重视,请侯爷和夫人准许姬窈随我入学念书。”
木王爷口口声声侯爷和夫人,其实,他心里明白,只要夫人准许,他就可以带姬窈走。卫清婷虽然心中对木王爷的作风甚为不满,但是对他提出的送姬窈去金学院读书,却是在心里赞同的,可话到嘴边,又不免揶揄几句:“呵呵,我还以为木王爷心里早已没有这位小孙女了呢。我这两天正寻思着,让姬窈跟着我姓卫好了。”说得木王爷甚是汗颜,满口“惭愧,惭愧”,卫清婷也素知这位木王爷家的王妃很有心机,娴郡主天生就不是省油的灯,想来木王爷也是受了她们的怂恿,也就不再追究了。就带着木王爷去自家府邸后院的操练场,木王爷一眼看到那个纯白色的马背上,一个小小少女,穿着红色衣裙“驾呵——”一声,嗖地飞出,于此同时,一只箭正中靶心。他也有一把年纪,阅人无数,心中断定,这小孙女并非等闲之辈,就坚定了对她的教育之心。
金学院建在皇宫内,皇宫分为内围和外围,内围的天下殿是金帝和朝臣议政的地方,后宫是皇帝和嫔妃居住的地方。而外围的东侧,就属这个金学院最为气派,可见,金帝对皇室子孙的教育非常重视。但金学院也有个问题,就是年老的先生居多,有两位老先生,当初还做过金帝的老师。金学院的先生,一般都是到实在身体症状太差,卧床不起,才会告病休,只要起居可以自理,就继续教书,当然,朝廷给这些先生的俸禄也是非常高的,他们如果不是年老体衰,实在无法胜任,自己也是愿意继续在金学院的。
姬窈上学的第一天,就发现这位袁敏先生的耳背,姬窈在他身边背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袁先生就纠正她:“是窈窕淑女,不是娇俏淑女。就是你的姓名木姬窈的,窈窕。”袁先生虽然耳背,记忆力却未有衰减。他记得这个小郡主,是木王爷牵着她的手,亲自来拜访他的。他觉得,堂堂木王府,取这么窈窕的姓名,实在没有皇家风范,可也没有说出口,但记在了心里。现在,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避讳自己的名字,还是记不住,背了三遍都是“娇俏”,气得袁先生肚子鼓鼓的,顺口说道:“午膳你别吃了。”周围的皇子公主郡主世子们都不由笑起来。尤其是火王府的火鸿雁笑得两颗缺失的门牙都龇到嘴唇外面去了。姬窈最不喜欢这个火鸿雁,一点都不喜欢,第一天都不喜欢。火鸿雁在换牙,两颗门牙露着风,背书都是:“关关蛐蛐,在河自走。”不知道那袁先生是怎么听的,居然竖起大拇指,道:“好,流利。”她就龇牙咧嘴笑,向木姬窈投来胜利者的目光。她俩的座位都在第二排左侧,离得最近,一个受批评,一个受表扬,难免对比,姬窈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最要命的是,午膳时间到了。大家都去金学院的膳食房吃饭了,姬窈只能坐在空荡荡的学堂里,听着自己的肚子闹着空城计。金学院的司厨,都是从御膳房里调过来的,那厨艺可是一等一的好。饭菜的香味从膳食房飘到了这个学堂,那香味,有姬窈最爱的牛肉羹散发出来的,她不由舔了舔嘴唇,咽口唾沫。最可气的是,那个火鸿雁从膳食房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有吃完的鸡腿,她当着姬窈的面,啃一小口,再啃一小口,啃着啃着,还看看姬窈,当她终于把那个小鸡腿啃完的时候,抹着嘴道:“不是不给你吃哦,是袁先生不让你吃。”火鸿雁把“吃”字说成了“刺”字,听着很是刺耳。木姬窈再次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拳头。
下午是体能训练,第一天下午是蹲马步,姬窈虽中午未曾进食,然由于她学过将近三年射箭,她知道身心合一、平心静气,那马步蹲得也甚是稳妥,令周围的人十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