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宫。
天下殿。
金帝端坐龙椅的身躯不由向前倾,眼睛瞪得好大,嘴巴微张,一副惊愕的神情。
大殿前,木王爷羞愧难当,眼睛狠狠地剜着世子木安。如果眼睛里可以飞出钩子,他恨不得钩住他的脑袋,把他扔到三十公里外的护城河里。他木王爷当年和皇上一起,平南蛮,战东夷,剿山匪,速战速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金帝改国号为五行,号称五行国。按照金、木、水、火、土给王爷们封号,并且自称金帝。而且大殿命名为天下殿,君为天子,要安天下。可眼前,自己的世子,竟然没有五行国历代皇族这种风范,难道因为自己排行老二?!
木安世子立于金帝前,侃侃而谈:禀皇上,臣以为,生命至上,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兵,伤害性命。无论天子,或者朝臣,亦或者凡夫、走卒,再或者山贼、劫匪,人人生而平等。木安在外平乱,尊重山匪就如尊重皇上一样。因此,采用和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落之于实。朝廷发放的物资和粮草,木安均与山匪享用。两年来,山匪与我军相处极为融恰,未曾发生一起抢劫官船、货运事件。忆往昔,每半月便会发生一起,给朝廷带来不少耗费。两相对比,臣以为如此剿匪方法,最为凑效。请皇帝陛下恩准,臣愿再驻扎一年,确保山匪老有所养、幼有所护、日有所做、夜有屋眠,完全削除山匪行径!
金帝首次听此言论,瞠目结舌。身旁的戴公公笑得捂着了肚子,肩膀一直在抖动。金帝迅速在思想,木世子的言论,等于说朝廷的军饷、物资在养着一群山匪。只要供他们吃,供他们用,他们便可不劫官方货运物资。并且,金世子还有为他们养老送终的意愿。
“一派胡言!”金帝这才右手拍在身前的御案上。也许因为御案是用特殊木材制作,他感觉右手心振得疼痛迅速到达心脏,这心脏的跳动又引发满腔怒火。
“木皇帝,这,就是你的教导?”他指着木王爷,大有“养不教,父之过”的问责。
“皇上息怒,臣惶恐。臣无德养此逆子,待我带回去重罚。”木王爷一面请皇上息怒,一面为世子求情。虽然他心里对木安很愤怒,可毕竟是他的头大儿子,是木王府的世子,如果追究下来,恐怕全府上下都得受牵连。再说,他也不希望世子受太重的惩罚。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天生慧根,且极为善良,自小出门,看到别府都在捕蝉,他都会问:蝉被捕住,是否很痛苦?河边捡只青蛙,还要放回池塘。他想来想去,世子随了谁?无数个夜晚,他终于想出了答案。随他自己,当年的二皇子,如今的木王爷。如果不是生在皇家,他真喜欢那种门前种菊、房后插柳、三餐四季的田园生活,读读书,聊聊天,快活过这一生。可是,他生在帝王家,自小他的皇兄,从前的太子,当朝的皇帝倚重他。先皇看好他,他也转战在一个个战场之间,每次都不负所托,杀伐果决。每次胜利班师回朝,他都在想,如果不用武力解决问题,和谈那该多好,可是,没有一次实行过。先皇,金帝和他,没有这种主张。如今,木安的确把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唤起,想到此,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但脸依然严肃。
“皇上,臣有罪。请求罚木安世子一年俸禄,木王府的用度减半。”木王爷再次躬身请求。
“准了。看在王爷的面儿上。”
“臣谢恩。”木王爷躬身行礼。
木安好似完全看不懂金帝和父王之间的谈判,继续申辩:“皇上,请三思。尊重生命啊,珍惜生命啊。能和平解决的,为何偏用武力呢?木安认为,我们五行国的律法应该改善,对外作战,首先和谈,和谈不成,再动武也不迟啊。皇上,三思啊。”
木王爷看到,皇上的脸已经铁青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戴公公,再笑,把你的舌头割下。”戴公公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其实他也没有笑出声,只是他在金帝身边,让金帝总感觉他在得得瑟瑟地笑。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戴公公之所以深得金帝信赖,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他爱笑,还有一个主要原因,他姓戴,戴是土部,土生金,而他是金帝。
木王爷心里很清楚,金帝明面儿上是说戴公公,实际上是说木安。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割木安的舌头,那是金帝念着他们兄弟的情面,还有,金帝的乐妃是木王妃的二姐。木王爷赶紧拉住木安跪下,“还不赶紧跪下,谢皇上隆恩。”好在,木安耿直着脖子,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