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桑辞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接过阿晏手中尚的温热醒酒汤,道“卫国那边如何了?”
阿晏边看着她将醒酒汤喝下,边道“已经开始乱了,那些个老狐狸一见殿下走了便蠢蠢欲动了,陛下怕是应付不过来。”
喝了半碗的汤被放在床头柜上,卫桑辞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疲惫,阿晏见此便坐到她身后,为她卸去钗环散了发髻,手一点一点地在她的太阳穴上揉着。
卫桑辞闭上眼,整个人放松下来,道“先不急着管,皇帝总得长大的,没了我这卫国也还是得存活下去的。”
阿晏的手微不可察地停滞一瞬,又继续为她按揉。
“殿下福泽深厚,必是能长命百岁的。”
“我倒是希望短命些,死了什么事都不用挂心,你们也不会见到我的老态而只记得我如今的模样了。”
“殿下!”阿宴不赞同似得道了一声。
“且先不说我了,你离开你的暗影阁随我而来可有后悔啊?前任暗影阁阁主,君流晏。”
她倏然睁开了眼,眸中满是平静,看着像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见到她桃花眼中明灭跳动的烛光,君流晏跪在榻前一言不发,垂下了头。
烛上焰火不时炸开,噼啪作响,衬得这如水凉夜更加寂静。
“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她早已注意到了阿宴的异常,却还是相信他。
当尝到醒酒汤中的药味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怒而是感觉到无尽的失望裹挟住她。
本以为这六年来变得杀伐果决的她不会再输给谁,却还是栽在了这个相识不过两月就令她交付出全部信任的人身上。
“无人派我,我自己要来的。”
意识到卫桑辞仿佛误会了什么他急忙解释道“我并非受命来杀你,都是因为我心悦你!”
将心声吐露,他双颊烧了起来,即使看不见也知道他的脸一定红透了,好在室内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喜欢我?”卫桑辞有些惊讶,她过往的记忆里从没有过,这两月以来他的行动也都是极规矩的看不出丝毫异样,她不太相信他这副说辞,但他话语中的情意又不似假装。
但是,谁说深情无法伪装呢?
片刻后,她收拾好情绪又成了平日那副模样,她端起剩下的半碗醒酒汤道:“喜欢我,却往我的碗里下药?君阁主的喜欢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呢。”
句句是挑逗,其中却掺杂了不少威胁之意。
君流宴一听便知,她不信他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身体病弱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怎么尝不出汤里的草药味呢。
君流宴怔愣片刻,神情放松下来,他抓过她近在咫尺的手腕,将那半碗汤悉数倒进嘴里。
卫桑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忙想松开手,却被君流宴的大掌捏住动弹不得。
眼见他喝下了汤,疾声喝道“君流宴,你要干什么!”
紧接着另一只手拍过去,想阻止他,却为时已晚。
君流宴仰头将汤喝尽,用手背将嘴边残留的水渍抹去。
“你真是疯了!”卫桑辞在他松开后用力将手抽回。
瓷碗跌落在铺了厚绒毯的地上,未发出声响。
“殿下,这药不是毒。”此刻君流宴才一脸无辜地向她解释“殿下总难以入眠,我叫医师开了些安神的方子,今日煮醒酒汤的时候正好一道了。”
“那你方才为何不解释!”卫桑辞水眸含怒瞪了他一眼。
“属下急于自证清白,便忘了。”
其实他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卫桑辞的情绪因他而波动,但这种话又怎能说出来呢。
“下不为例。”她的声犹有余怒。
“是。”君流宴含笑应道,天知道他这两个月在卫桑辞面前装得有多辛苦,而今揭下了虚假面具终于能与她更进一步了。
“你且说说沈原、曹济那帮子人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来对付卫清梓?”卫桑辞揉了揉眉心,道。
“不过是寻些罪证将那些效忠皇室的小官拉下马,再换些自己的人上位罢了。林相与之对垒,当输不了。”
君流宴将香炉的盖子打开,添了两片新的安神香进去,又重新盖上。
白烟丝丝袅袅地从炉中浮起绕过镂空的香炉盖,香气渐渐盈了满室。
“你找人去告诉林祁,叫他别管了,让卫清梓自己头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