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有疑惑,说起外貌的时候李铁蛋瞬间坚定,眼神之中再无半点犹豫神色。
“老子还没死呢?!你要是有脑子就好好用在打铁上,一天就能敲出五件杂器,还有脸去桥头听说书?再不滚,就让你娘把你领回去,以后再也别来我这铺子,好好去做的你的说书先生!”
大声密谋当然直接被发现,赵春来赏了两人一人一脚之后,便大声让铁蛋滚回家去。
“德柱,俺尽力了,没得法子嘛,俺最怕俺娘了。”
被捏住七寸的李铁蛋摇了摇头,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里屋。
“做兄弟,在心中,说到你娘无影踪。”
看着飞速消失的背影,赵德柱无奈的笑骂了句,认命一般跪在原地。
“赔钱玩意儿,下窖!”
抽完最后一口,赵春来缓缓起身,拉开了里屋的门帘走了进去。
在锦州,老一辈传下来的铁匠铺子会有一个暗窖,是老师傅让学徒练习挥锤的地方。
因为窖里不通风透气,所以隔音效果奇佳,再加上炼学徒不用动真火真锤,稀薄的空气也恰好能够锻炼学徒的锻铁呼吸节奏。
先前李铁蛋之所以会说赵德柱是赵春来的爱徒,就是因为所有年龄相仿的学徒之中,只有赵德柱有下暗窖的资格。
走入暗窖之后,一老一少并没有多说什么,谨慎的反扣门之后,赵春来熟练的将烟斗插入槽孔之中启动开关,暗窖内便响起了阵阵微弱的锻造声响。
紧接暗窖内的隐门开启,两人快步走进之后,隐门便迅速合上。
总算只剩师徒二人独处,之间赵德柱小心翼翼的将覆在脸上的面皮揭下,眉心之出露出骇人疤痕。
“师傅你这入神脸皮方便是方便,能够完全贴合皮肤轮廓,甚至能够与之融合,不止是表情甚至连额头冒出的汗渍也能透过,只是这一天一换实在是太麻烦了。”
露出真容的赵德柱一边熟练的用刷子清理换下来的面皮,一边笑着开口抱怨。
“入神面皮应付外行人还行,可只要有真功夫的人看上几眼,就能够立马找出连接纹路,自欺欺人的旁门左道罢了,明天开始换上这一张。”
赵春来从身后满墙的柜子之中抽出一屉,给赵德柱丢了一张全新的面皮。
“面皮分六等,最入门是仿廓,而仿廓之上是传形,传形之上是入神,入神再往上分别是,生根,合一以及无形,这张面皮至少是合一级别的,师傅你宝贝还真多啊!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天天换了,十多年的苦日子终于结束咯!”
接过面皮之后,赵德柱仔细的感受着这副全新面皮的材质,看上去很是满意。
“不过是好一点的合一面皮罢了,再往上得从你身上取材,你皮子还没到定型的年纪,再过一月就差不多。”
不同于赵德柱,赵春来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只不过说到‘再过一月’的时候,眼神微微颤了一下,身心全在合一面皮上的赵德柱并没有发现。
“董家军帐那边的是越来越着急了,迎春楼里的线头被摘的干干净净,我去那边的时候对接的人都是生面孔,锦州城内更是暗流涌动,那些之前被束之高阁的内情,现在能够从最低等的说书人口里传出来,铁蛋听完都能动脑子联想,何况本就盯着咋们咬了十余年的杂碎,今天在万花楼的时候,我好像就被人瞧着了。”
赵德柱熟练的覆上全新面皮,神情严肃的说起了今晚的事。
“不得内情的无头苍蝇,只会把水搅浑罢了,你马上就到了及冠年纪,他们蠢蠢欲动也在情理之中,今后小心一些就是了。”
似乎一切都在赵春来的预料之中,他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后交代道:“这三日内白天你就在铺子里练习定桩和发劲,夜间是沙盘考校,等日子到了再去万花楼,到时候会有暗线来接应。”
话音落下,赵春来迅速拉开了身后的地形图,随后右脚轻轻一点,面前就升起了一块三丈见方的沙盘。
这块沙盘以及整个暗窖的布局,都是由赵春来的好友公输赢亲手打造的,自从赵德柱三岁开始,赵春来就让他在木锤和《礼记》之中二选一。
如果选择木锤,凭借赵春来的能力,能让这个曾经被寄予无限厚望的孩子,过上普通铁匠的生活。
如果选择《礼记》,赵春来也可以让这个孩子作为手捧圭臬,心境如春的温雅纯儒。
无非是两种活法,一种结果罢了。
可当时还未彻底开智的赵德柱,直接一手一物,随后聚二物于右手,左手五指张开而朝天抓取。
看见这一幕的赵春来,时隔三年第一次露无奈之色。
从这天过后,赵春来花费一年时间在北境选地扎根,三年时间谋划布局,最终在锦州城外西郊建立赵家铁匠铺。
赵德柱七岁开始,每一年换一张面皮,以全新的学徒身份进入铁匠铺。
事前事后,以及对应的身份背景,全都由赵春来一人大理,饶是董家营账内最顶尖的谍奴和暗桩,都查不出半点纰漏。
毕竟,布网抓鱼的功夫,都是赵春来教的,而青出于蓝在大多时候,都是用来勉励后来之人的场面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