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脸汉子接了活,但是和那姐弟两个解释的却不是他,慧真师太宣了声佛号就进到里屋去了,那边还有这家的那个大姐在安慰着呢,估计这是不会出岔子了。
韩大膀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观音坠儿,拿了个手绢包起来,揣到怀里贴身藏好,弄得周围的人都直嘀咕:那玩应不就是个玻璃的么,虽然后面写了一篇心经,但是心经谁不会啊,不稀奇啊,至于的么。
宋老头暗叹周围没有明白人,先不说琉璃和玻璃有什么区别,光是在一个大拇指节大小的东西上写一篇心经,字字森然笔笔清晰,这就是了不得的功夫,就是现代工业产品,那也是精品中的精品,五十块钱还不值么?
一屋子人没有一个小孩子大气,看来行业前景堪忧啊。
就有人陪着韩大膀去外面去拾掇那个八梁八柱的架子,章晋阳也好奇,他两辈子也没见过北疆人跳萨满,更不用说驱邪了他倒是被驱过,但那时候他晕着呢,有没有仪式都不知道。
他蹭位蹭位的,就要摸出去看热闹,却被老宋头叫住了:“娃娃过来,我来问问你,你和你师傅学本事,学到哪了?”
章晋阳瞥了一眼外头,又挪回来了:“才会变声,早上起来跑步打桩,基本功没学全呢。”
那个小媳妇没跟着出去,就坐在那看着章晋阳,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着说起了这个,就问:“宋师傅,你刚才说,这小子的本身叫什么游魂叫子?那是怎么个意思啊?”
老宋头左右看了看,屋里没剩几个了,都去外面帮忙了,就门口开门的那个小年轻的,本来在门口看热闹,听见这边说话,就溜过来了,正坐原本韩大膀坐的地方支楞着耳朵听呢。
咂了两口烟:“这也是个好手艺,老头我今年,九十一岁,四十岁顶的香,六十岁接的鼓,一马双跨到今天。
在那之前,老头子我走南闯北,下过江南出过西塞,老天爷眷顾咱,活到今天,酒有二两,肉有半斤,这么多年,就在九河卫,见过一位大家,人家那个活儿,人间绝技。”
小媳妇和小子听的一愣一愣的,章晋阳也直咂嘴,这老头说他今年九十一了,现在可是年,算起来,这老头岂不是一八九一年生人?那可是德宗十七年,戊戌变法都没开始呢。
光说岁数,旁边的那两个人只是惊讶,他那个章晋阳掰着手指这么一念叨,眼神就不对了,这是活神仙啊,那个世道有多乱啊,中国最乱的一百年,这老头赶上了一半,活得还这么硬实,这不是运气就解释得了的啊。
老一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嘿嘿一乐,颇为自得:“哈哈,也就是这个岁数,还能夸耀夸耀。
嗯哼,这个小子,学的这个活,蓟京叫口技,下了江南叫叫子,没有靠山的走江湖卖艺的,就是游魂叫子。
能用嘴学各种声儿,过去那都是各个贵人府里的大戏班子,才养得起这样的先生,后来帝国就完了,这些贵人死的死,没的没,这个手艺就散出来了。
就和京剧似的,原来就那些个八旗贵胄好听,底下人起哄,好,好听,真说起来有几个懂的。
我在九河卫一个书馆儿里,听过一次,书馆儿,听评书的茶馆,现在就没有了,都听匣子收音机。
那时候我在褚玉璞的弟弟褚玉凤手底下当兵,那糟孙子才不是玩应儿的,九河卫没有他祸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