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归演戏,好歹你也装装样子,到底是市井出身胸无城府。”
这是很多台下文臣的真实想法,属实是皇帝的处理太糙了,缺乏一定的帝王自我修养,就差把“我两是一伙儿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臣本继骨军出身,既然这些孩子也是孤儿,何不效仿先帝所设继骨军规制,直接由军中收养就是了。”
“彼其娘之!”
大殿上的很多文臣都想这么骂,尤其是户部的几位更是险些喷出口来。
先帝确实有设继骨军,其核心多是随之征战的军士遗孤,但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还能把穿烂的裤衩翻出来当帽子的。
今天把这个八坊的养孤院孤儿,当成了继骨军培养,明天是不是其他的养孤院也按照此规制调整。
且不说这养孤院的经费一直是户部调拨,无非是左手倒右手肉在锅里,一旦编制划到了军方那就是把钱送给你们这些粗鄙武夫。
更何况,这么操作不就相当于花着我文人的经费,给你武夫培养接班人,那还不如多建几所书院,直接把这些孤儿当成学子培养,岂不美哉。
当然,这般小九九个人心里拨弄得乒乓响,但是面上是断断不能表露的。
“太后、陛下,如是这般倒不如直接改养孤院为学所,似此案就是市井刁民未得圣人教化,才行此恶。唯有广布教化,才能根治其不正之风,还万民以安宁。”
“此法不妥,先帝平天下,正是教化不管用了才动了刀枪,还是让这些孩子入我军中,到时候再有这等乱民,直接施以雷霆之法处置。”
……
“够了!皇帝和百官慢慢商量着办吧!哀家累了。”
太后从皇帝身侧走过,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着头大步向外走去。
“恭送母亲。”
“哼!”
名义上的母子二人俨然母慈子孝。
大殿之上依旧纷纷乱乱,皇帝并着百官折腾到了午后,终究是磨出了结果。
元都东坊,五城司主凌青山宅邸。
华灯初上,宅邸之内却依旧是忙忙碌碌,从高空俯视全宅,只见众仆役穿行于厨房与正厅之间。
“吃吧!”
凌青山作出一副慈祥面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原因,总是会让人觉得他生冷阴翳了些。
“平儿不要怕,你爹平素就是这样的,时日久了你就知道了,快吃吧!要不要娘喂你呀?”
说话的应该是凌青山的夫人,一位偏瓜子脸的年轻妇人,头上简单挽了个发髻,然后斜插着一根许是木质的发钗,吊了两颗小小的圆形玉石坠子。
发钗色泽偏暗,光线并不强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忽略,两颗圆形的玉石坠子看色泽也不是上品,而且凌青山的妇人身上也没有佩戴其他饰品,看上去很是朴素。
一顿饭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不过饭菜的味道属实不错,看着食材都是些常见物,却能做得好滋味,说明这府上有个好厨师。
酒足饭饱之后,同样是在这个正厅,不同的是所有下人都离开了,包括凌青山的妻子也被他找由头支走了。
“没什么想问的?”
凌青山看着眼前的沐平,越看越满意,不管是谁有这样一个儿子,都会觉得省心不少。
“你会说的,我不用问。”
“不好奇?”
“好奇。”
凌青山站起身,给沐平倒了杯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儿子了。”
“我同意了?”
这话问得有些放肆,不过既然凌青山费力气把自己带回家,还让夫人和他一起吃了顿饭,想来不至于把他怎么样。
“陛下下旨,百官奉行,天下皆知,你就是我儿子了。”
“可我不是你儿子。”
“现在是了,过去也是,将来还是。”
凌青山看着沐平,一边很是玩味地笑着,一边喝着水,也不知他怎么就不觉得烫嘴。
“你是想找个人给你养老?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多生几个就是了。”
“呃!你也不像个孩子,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似乎是没想到沐平如此说话,凌青山皱着眉头重重地放下了杯子。
“我一直觉得我十六岁,还经常觉得我不是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儿子。”
“且不谈我是不是你儿子,我在养孤院的时候叫沐平,这名字是养孤院从我身上找到的木牌写着的,那万一木牌不是我的怎么办?”
“万一给我木牌的人写错了怎么办?”
“万一……”
一时之间,沐平不知道如何万一了。
“为什么这么想?”
凌青山饶有兴趣地看着沐平,似乎从未见过这般多愁善感的孩子。
“我只是想知道,我从哪里来,我应该叫什么,我……”
沐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沉默。
“呵呵!我这个人信缘分,既然成了父子,你就当……就当你从没去过养孤院,就当你是我亲生儿子,过好以后的日子就是。”
用手捉了一下杯子,似乎是感觉到了微微的烫,凌青山抿了抿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刚才你母亲是如何对你的你应该可以感觉得到,不要想太多太杂,睡一觉试着在这里生活,如……如果你觉得我……”
“需要改名字吗?”
“嗯?”
“改名字,父亲和儿子姓都不一样,这感觉有些怪怪的。”
“哈哈!姓名就是个符号,方便别人称呼罢了,无非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正如你所说,万一我的名字也错了呢?你改来改去不是错上加错?”
片刻之后,凌青山卧房之外。
“青山!”卧房內的人传来声音。
“我在!”卧房外的人给出回答。
“我们可以有儿子了吗?”
“当然,一直!嗯……这次我保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