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优智小姐。”

这似乎是李勇第一次称呼机器人小姐的名字。

李勇站在门口的换装镜前，换好了衣服，是一件纯黑色的硬质风衣和一条宽松的黑色西装裤，蹬上了被优智小姐上好鞋油的黑色皮鞋，闪着光泽。他的内衬选择了白色的衬衫，这让他全黑的穿搭看起来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目俊朗有光泽，但还是难掩眼神中的颓势。

“怎么了，先生。”优智小姐站在客厅的红蓝沙发之间，正在擦拭着全景窗户。“她”转过了头，拨动着“她”灵动的眼睛。除了关节处露出的机器关节，“她”和真正的漂亮女人别无两样，但李勇还是被“她”的眼睛盯得发毛。

“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替我照顾好家。如果有来访者，告诉他们我有要紧事，然后让他们在你的系统上登记，排序好轻重缓急。”

“好的，先生。”

“哦，还有……谢谢你的付出。”对一个机器人说谢谢，老天，这可太诡异了，李勇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该升级了，也许过几天我会把你带到机器人维修站，花钱给你升级一下芯片，然后让工人给你洗个澡，就当你为我工作的报酬了。”

“谢谢您，先生。”

优智小姐摆弄着面部仿真皮肤下的机器骨骼，组合成了一个微笑。

李勇跨上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面放着自己的调查报告和一些红色的镇静药片，急冲冲地出了门。门外的走廊一如既往的安静，楼道的窗户不知道又被谁打开了，刺眼的阳光冲进了楼道，照在带有封闭的红色波点地毯上，反射进李勇的眼睛里。凌厉的秋风同样闯进了楼道，在李勇的耳畔呼呼作响，配合刺眼的阳光，让人感觉寒冷的暖和。

这个楼道走廊再次打搅了李勇的好心情，他的内心察觉到一丝焦虑。

“先生，您没有吃早餐。是炸蛋和煎肉排”优智小姐抑扬顿挫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和以前一样，放在冰箱里。”李勇说罢，甩上大门，走向了电梯。

街上随处可见长得像人的机器人。和安着义肢，长得像机器人的人。

楼下的街道已然被智能汽车包围，那些车悬空于地面，车上的乘客们都低头刷着手机，他们不需要开车，开车的是电子司机，这些车紧凑但有序的紧紧排列在一起，在狭小的街道前后左右滑行，除了摩擦空气传出的风声，没有一点噪音。

在李勇的对面，赛格市的另一端，一座圆柱体的玻璃大厦矗立着，中心大厦——那是赛格市的地标。它的正中间被挖开一个巨型的洞，被金属框架支撑着，一条长长的玻璃隧道从这个巨洞穿了过去，不时有细长的白色磁悬浮高铁穿从中划过，像一只被银针穿过的钢笔，傲视着周围矮小的建筑。

那个大楼是地上高铁的停靠站，脑机接口的研究场所也在那里，李勇要去那座楼见一位老朋友。

在手机上订了一辆出租车，这个时候应该到了。李勇站在楼下的丁字路口，不时伸手看着手表，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无名的亢奋刺激着他的神经。

“真见鬼。”他轻轻自言自语。

他掏出了镇定药片，将它塞入嘴里，用牙齿碾压成粉。

智能汽车在他的身前划过，掀起阵阵的微风，现在快到上午十点半了，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温度渐渐提升。他眺望远处的巨型“钢笔”，它浑身被耀眼的阳光包围，蓝天和云团倒映在它的身体上，熠熠生辉，像从天上倾倒下来的瀑布，被天空拥抱着，无数的“飞鱼”在这座壮丽的“瀑布”怀抱中摆弄着电脑，交替着文件，顺着“瀑布”逆流而上。

这座美丽的“瀑布”不允许太多的失误，一点小小的失误都可能让你丢掉工作，从此身败名裂。

（要是我从这上面跳下来，我会不会飞呢……）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温暖的微风吹得李勇有些微醺，他闭住了眼睛，思绪开始逐渐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