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巨像的奇观在彰显城中信仰的同时,也地标般地注明了城市的核心区域,队长口中的“低贱匠人”自然也就没资格靠近这神祇。
守军领着沈良侧对神像,几乎是贴着城墙走路,到一拐角旮旯处,这才是符合低贱平民的地位。
但匠箓司的毕竟是匠人的地盘,风水不咋样,但面子工夫还是有的。
司中亭台楼阁,飞檐斗拱,煞是精美。
“嗯……你这种情况该是斧堂。”守军引着沈良在匠箓司的衙门里又绕了半天,远远地听到一个沙哑的嗓子不停地咒骂。
一听这声儿,守军乐了:“幸好兵爷记性好,还是找着斧堂了。”
越走越近,咒骂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只见前边是个小院子,院门牌扁上写着:“斧堂”二字。
顾名思义,斧堂里的都是木匠,专管木工,可以说是匠箓司里最忙的堂口了。
活最辛苦,人却最少。偏偏活儿越多的,在匠箓司里越被人看不起。
守军直奔最中间的大堂,满堂木工干得热火朝天。木屑纷飞,刨锯声还要赛过蝉鸣。
但这人的咒骂声仍压过这满堂嘈杂,传了出来:
“二分垴的梓树运到哪儿了,就是找头猪押着,昨儿也该到了!”
“……让我月底交货?我可去他们的吧!上个月让他们吏司给招十个人,这月都快中旬了,人呢?没人就没货!”
“他娘的!前儿才磨的刨子又钝了!”
进得堂门,便见一光膀子的瘦高老头,左中拿一图样盯着看,右手执一尺子量木方,嘴里还叼着墨线弹木板。
哪怕叼着墨线,满嘴芬芳火力,让所有木工不敢有一丝懈待。
守军捧着匠牒,朝瘦高老头走去:“见过堂主,俺队长让你看看这匠牒的真假……”
离堂主还有一丈远时,便听他不耐烦的声音:“匠牒是真的!人和牒放下,你走吧!”
自始至终,堂主都盯着图样或量尺,根本没看一眼守军,更没看一眼匠牒。
“这不好吧……”守军很是作难:“您至少看一眼。”
堂主这才抬了头,却仍是不看匠牒,只瞪眼吹胡子地看着守军:“我让你滚你没听到?我说匠牒是真的你没听到?回去跟那头猪说,就说是我说的,是真的!”
这一番输出令守军哑口无言,好在堂主给了一句定论,足够在队长面前交差。
把匠牒放在堂主面前的桌子上,知趣地走了。
沈良上前取了匠牒,道声:“多谢。”正要转身离去。
却听堂主说道:“你太急了,该多晾几天。”
“什么?你在跟我说话?”沈良指着自己问。
堂言把目光传向右手的尺子,嘴里不停:“我说你太急了,熬的鱼鳔胶再晾几天,把味儿都晾没了再用!隔老远就闻到匠牒上的鱼腥味儿。”
“你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何说是真的?”
“守城的猪没脑子,但这么多年练下来人,俩招子还算好使,他们看不出来的匠牒真假,说明你有手艺。我可以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提前是你加入斧堂。”
“不!”沈良拒绝地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