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外边这只五彩鹤已然死去,两只眼睛都已变作空洞。
就在这一瞬间,五彩鹤尸快速腐烂起来,最先从两只眼眶开始,转眼全身烂成尘埃。而一身羽毛却是光亮如新。
这一根根泛着五彩幻光的羽毛和绒毛无风而起,在空中转了几圈,一片片落在沈良身上,聚成一件羽衣大氅。
沈良又觉脚下一轻,身体竟似浮了起来,关于羽衣的异能也涌入脑中。
玉璧、奇墓、羽衣,这一切与沈良都有莫大关系,但此刻的他已来不及思考。
只见五彩鹤尸一经腐烂,立即失去了对半身山神像的封困。
一声震天狂吼,半身山神像小山般的身躯再次出现在沈良面前。
这一次,沈良却是一点儿也不慌,右臂一挟六狗子,羽衣一扬,化作一道五彩光影,冲天而起。
看着下方的山神像的无能狂怒,二人喜上眉梢。
随着二人越升越高,孟子山神秘的面貌也一点点在清冷的星光下展现出来。
“这个世界还真是出人意料啊。”眼前场景令沈良连连摇头。
“村子外边……怎么会是这样!”六狗子也怔怔望着孟子山,神情极为震惊。仿佛一生的三观都被眼前的景象在一瞬间颠覆。
数不清的山峰连绵成海,冷艳的星光仿佛有了形质,不知被何物吸引着,盘旋着散落在各个山峰里。
这些天气精气汇成许多野兽形状的巨大虚影,有的竟有小半个山峰大。
虚影睁着猩红的眼睛,各自散发气势遥相比斗。
或许感觉到二人的注视,数十双冒着红光的虚影之眼齐唰唰瞪了过来。
一股其极强大的威压随着猩红的目光冲压而来。
六狗子连忙把头埋到沈良怀里。
沈良也把头转到他处,威压也随之消失,但心中悚然久久不消。
“我居然要去这种地方……”沈良颇感压力,可不去孟子山又不行,想着六狗子之后的生活,道:“跟我去山里吧?”
“我害怕!”六狗子又用余光瞄了一眼数不清的虚影,道:“我的家人还在村子里。”
“山神看到你帮了我,会给你穿小鞋的。”
“山神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话,也许……也许没人知道。”
“好吧。”沈良从羽衣上摘下一根飞羽递给六狗子:“它会带你安全落地。”
想了想,又把二月朔用来包裹灵果的那片纱给了六狗子:
“二月朔走了,这是她穿过的纱,这羽毛是奇墓里来出来的,你看情况献给祭酒,有这两样东西,应该没人为难你了。”
六狗子一手拿纱,一手执羽毛,喜道:“不止呢,搞不好我都能当护坛了!”
沈良哈哈一笑:“那你可以做个好护坛”
“对了,恩公,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良。”
“我知道!你是姓沈的‘沈’,好人的‘良’,你是好人沈良!”看不出来六狗子这个憨头憨脑的,也学人开玩笑。
“你说是就是吧。”沈良微微咧嘴以示对玩笑的尊重,问六狗子道:“你还没跟我说呢,为什么要救我?”
“其实是因为……”
“呼——!”
突然一道劲风自下方吹来,沈良险些失衡。
只见山神像竟然将自己的脑袋拧了下来,奋力掷入风中,那被炸得焦黑的脑袋便张着大嘴朝沈良飞来!
沈良侧身躲过,却见神像头转了个大弯再次冲来!
六狗子抓着飞羽,看了眼正在飞来的神像头,快速说道:“还记得你让神侍给我磕头吗?”
“记得!”
“其实那时候我是爽的!”六狗子的嘴角很生涩地翘了一下,捏着飞羽跳离沈良,缓缓往下落去,直到变成一个小点。
“这小子……”
沈良再次躲开神像头,确认神像本体不再动弹,不会再对村子造威胁。
羽衣一振,朝孟子山飞去。
神像头的目标只有沈良,自然紧跟其后,不再理会六狗子。
只一次加速,沈良就感到灵果仅剩的灵力消耗了大半,曝露出的伤势越来越重,也就越飞越慢,摇摇欲坠。
不知坚持了多久,眼前浮现出一片白色,竟然是一片白色的树林,草木皆是白色,甚至连土壤都泛着白!
二月朔就在白色的树林里!
她专修房宿,善使灵药,找到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片树林位于两片山坡夹着的山谷中。
只要落到前边一个座山峰的峰顶,就到白树林的边界了!
此时神像头猛吸口气,张嘴便喷出一口风弹。
沈良一时失察被击中,坠落在了半山腰处,望了一眼山顶隐隐约约露出的白色植物,忍着剧痛向上爬去。
灵果的效力完全消失,沈良纯靠着意志坚持着。
身体与山上的植被、泥石磨擦,擦开了被灼得焦硬的皮壳,露出粉嫩流脓的皮下肉,这痛楚当真难以言喻。
而沈良贪婪地利用着这些痛楚,维持着细若游丝的清醒。
与此同时,神像头也歪歪斜斜地落在沈良身后,巨响中砸出一个大坑。
神像头陷在坑里,无法移动,却仍不放弃沈良。于是张口大吸,吸出阵阵狂风,竟似要将沈良吸入口中!
沈良已近乎脱力,在这狂风中爬出三步,竟反倒被吸退两步,形势岌岌可危。
沈良神志已开始模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信念:
“只要爬上山顶……
只要爬上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