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又欠这人一个人情。
赵时宴回来的比想象中更快,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拽着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屋中。
“你怎么变得和裴渡一样粗鲁啦!有辱斯文!”男子整好衣衫,狠狠瞪了赵时宴一眼。
赵时宴看也没看他,走到周曼身边,“夫人,我们出去吧,我这位朋友在医道上尚有三分本事,你可放心。”
“哎哎哎,我连人都没看到,哪里就能放心的啦,你讨女人欢心也不是这么讨的哇!”
赵时宴慢悠悠回头看他,沉沉吐出三个字:“黄、大、夫。”
黄期泉臀部一紧,想起了赵时宴的三十军杖,立马扑到金塬床前——
打开药箱,检查伤口,施针止血,更换敷料,一气呵成。
周曼眉头紧皱的在一旁看着,在金塬发出忍受不住的闷哼时,她紧张的绞弄起帕子,一副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样子。
赵时宴别过头去,垂眸不语。
可到了沈行时,黄期泉傻了眼,“啧啧,硝石造成的伤,这要剜肉剔骨啊。”
周曼刚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么严重?”
“这位...姑娘?”
赵时宴面无表情的道:“叫夫人。”
“这位夫人,”黄期泉指着沈行的后背,“他的伤不深但创面不平整,必须把烂肉刮掉,让新肉长出来,即使如此,我也不保证他能活。”
周曼:“怎么说?”
“若三天之内能退烧,那就能活,否则还是只能等死。”
“来!”
“来...”
一强一弱,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是惜竹和沈行。
惜竹活动了一下手臂,看了眼沈行,一耳刮子扇过去,“沈行,你能不能行?”
沈行懵了一下,随即咯咯笑:“竹子若亲我一下,应当能行。”
惜竹瞪他一眼,回头对周曼说:“夫人,你们先出去吧,我留下来陪他。”
黄期泉指了指赵时宴,“你还是留下吧,我担心这丫头按不住他。”
“不用,我能行。”
惜竹不由分说的把其他人赶出去,对黄期泉道:“你开始吧!”
周曼站立廊下,看着星光闪耀,突然开口:“你第一次求见,是不是就是想提醒我小心歹人?”
赵时宴站在周曼身后半臂距离,道:“是,我知夫人不是有意如此,但如今是乱世,铤而走险之人太多,在外还是不要露财。”
周曼回头看他,眼里尽是落寞,“是我错了。”
赵时宴摇头,“当日在船上,你的做法是最有效的,我自认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并没有做错。”
周曼苦笑:“险些害了那么多人性命,害你这个无辜之人死在异国他乡,这还不叫错吗?”
赵时宴没有说话,他在思考。
许久之后,他才试着开口:“夫人,你问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没读过多少书,说不出大道理,我只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定数,哪怕我因此事死在海上,那也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没有逼我救你。”
“沈行上船不是你逼的,也不是你让他救你的,更不是你让他受了伤,这些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了惜竹,舍弃了自己,这是他俩的命数。”
“金兄是你的夫君,他珍重你,愿意和你同生共死,这是他的选择,这也是你们俩的命数。”
“那些水匪死在我们手中,以后就会有人免于受难,无形之中,夫人也做了善事。”
“夫人,人生处处都是意外,不能因为意外责难自己,更不要因为别人的恶行来惩罚自己。”
周曼静静看着赵时宴,忽而笑道:“我看你不像不会说话的人,反倒是生了一张巧舌。”
女子的目光含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和感激,赵时宴怔忡片刻,随即错开目光。
周曼却突然道:“齐先生,想必你也不是沈行的表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