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王,响当当的中土十二王之首,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对于他的子女,却有不少人都抱有质疑的态度。
周武王诞有一女一子,长女周姚温和庶子周术,皆是周武王的掌上明珠,心头疙瘩。
长女周姚温极为好武,闯过少林寺踏过龙虎山,都雪州掣欲派掌门人高宪曾厉言批判“不得表、不得心、不得道,不虚、不义、不礼,乎旧祸。”
这句话掀起了极大的反响,不少人都觉得这话说的太过严重。
光论前句来看大可以比作是普通的批判,可是后一句中的“乎旧祸”就已经让整个评语远远超出批判的性质了,这已经是骂街了啊。
明眼人都看出来要出事,毕竟周武王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少人都在看这件事到底是个怎么走向。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周武王并没有任何行动,最后的结果竟然不了了之了,至于为什么,至今没人知道。
而周武王还有一子,即周术。
作为周厉腕唯一的儿子,在出生时就引来了所有修仙者的注视,都想看看武王的儿子会有何表现,是否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令所有人都失望的是,周厉腕把儿子周术隐藏的很好,因此有不少人都猜测是不是因为高宪。
直至前年,一直默默无名的周术如乌云里滚滚蓄势的一道雷电,以那震人之姿夸张般的落临大地,重新进入到了人们的视野里。
关于周术的故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
先是孤身一人就剿灭了过瞒州臭名昭著的劫杭帮,又在青龙玉州的玉龙赛中夺得了响当当的“玉面”称呼,仅仅是这两件伟绩就足以让大部分修仙士感到不可思议瞠目结舌。
而值得慢慢细品的,是高宪后来给出的一则评语,这则评语与周姚温那一则大相径庭。
“称其虎,失有狐,呼与二,失与万。”
……
周术笑着看向被擒在地上的月倾付,压在他身上的宇天豪心里骂了声娘,月倾付的话绝对惹出了不小的茬子。
这会就是宇天豪想掐断他的脖子也由不得他了,到底是祸从口出。
周术蹲在月倾付面前,不紧不慢的叙道:“当年月家浩浩荡荡入京进谏,可谓是热闹的很,但是到至今我还有一点搞不明白。”
“据我所知月家家主有三个儿子,在那场进谏之中以月家家主的子嗣为首,都说虎父无犬子,大哥月严舒和二弟月辛平在战场上万夫莫敌,活生生杀到了京师周边,是不负有月之勇。”
“但是那位月家的老幺,可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啊,就连大哥二哥战死都没出来露个面,莫非是个私生子不成?月公子既然是月家的人,应该知道一些内幕吧。”
说到这周术笑了笑,扭头看向一旁的杨倩安道:“对了,杨姑娘知道那个老幺叫什么吗?”
杨倩安刚打发走门外的掌柜,咬了咬嘴唇道:“月倾付”
闻言周术呵呵笑了两声,站起来,抻出脚,在地上有模有样的擦了两下,又开口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月公子大老远跑过来是有何事劳驾?”
闻言,地上那一直没有动静的月倾付叹了口气,开口道:“周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天赋,实属煞人了。”
周术笑笑:“不敢当”
月倾付刚要接着说什么,忽然抬起头,压在他身上的宇天豪忽然心头一悸,脸色不由得大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察觉一剑以迅雷之势刺中了胸口,随即一股寒气直捣经脉,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
周术神色严肃着望着房梁上的窟窿。
只见一个庞大的身影飘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上,周术定睛一望,此人身材魁梧,整个人披头散发不成样子,身披一张黑色的破袍,破袍上挂满了一行行的鲜红色小楷,密密麻麻的让人。
一股束不住的锋意如狂风般向场上的其他人噬去,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周术不经意间往那袍尾处瞥了一眼,整个身躯一震,几乎是一瞬间,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头顶。
那袍尾处被人歪歪扭扭的写着:
“种梓树,成长棺。刮目以东,以看越寇灭吴。”
周术心有惊雷,面似静湖。
反观这边,宇天豪一手捂着胸口,额前满是汗,魁拔的身躯挡在了杨倩安的身前。
他打七岁修行,十岁就突破叁境,自认在这条上山路中是个佼佼者,在这四十余年的修行当中,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而这些人在他的眼里无一例外都被视为“朋友”,这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骄傲。
可眼前的人不同,这种压倒性的气势,他生平都未曾遇见过,一时间宇天豪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是巅峰修士。
月倾付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皱眉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人目光瞥来,沙哑道:“会死。”
月倾付沉思了一会,再看向周术笑道:“周公子,言道远来即是客,亭名百花楼,我来请客,不知公子有意否?”
杨倩安自月倾付闯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想什么,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的猜测越发被证实。
目光投向周术,似乎在传递什么,可惜的是周术并没有看见,周术并没有回答月倾付,他当然知道月倾付在耍什么把戏。
周术转向那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语气反而小心了,开口道:“前辈姓夫?”
闻言,男人微微颔首。
周术表面以笑待人,但心里早开始骂娘了。
不看憎面看佛面,他扭头对着月倾付敷衍道:“恐怕不行,有空再说吧。”
月倾付并没有放弃,点点头道:“那我明日再来登门拜访。”
随后扭头看向杨倩安,笑道:“杨姑娘能来是最好。”
随后月倾安与那男人身形一闪,原地消失,场上的锋意也随之消失不见,宇天豪发觉身上洪水般的锋意消失后,紧绷的身子这才慢慢松弛下来,,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杨倩安平安无事,脸上的表情这才轻松一些。
周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八州陆域,数得上名号的巅峰修士不过一只手,要数最出名的莫过于伍岳之首石敢,有那“通天”称,关于这位“通天”石敢的故事早已人人皆知。
至今还有不少人家会在宅院外或着巷口立上个小石碑,上面刻着“石敢当,镇百鬼,压灾殃”的字样,以求辟邪镇宅、保平安。
这些巅峰修士大部分都是见首不见尾,就以石敢来说,距离他的上次露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之久。
人的名,树的影。
虽然见不到,但并不妨碍他们的故事在舌灿莲花的说书先生之中,一年又一年的流传下去。
在这其中有一个故事,如一壶封藏陈年的醇香烈酒,每次打开都让人不是个滋味,这便是一个不是巅峰的癫疯修士所描绘的故事。
而故事的开头,要先从一个天才讲起
这个人姓伍,名恣胥。
现青龙玉州唯一正统王朝“元”的前身,即“浩”,而这个故事,发生在浩之前,在那个遥远的时代,是以战争为天下。
……
阴雨绵绵,本是热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一盏油灯飘渺不定的亮着,一个身尺有丈,膀大腰圆的男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泛起波纹的小水潭,耳边传来兄长的哭泣声。
身后的男人双手紧紧攥着竹筒,泪流满面,哽咽道:“父亲他怎会如此?!我要去见他!”
闻言,窗前的男人叹了口气,扭过身来说道:“大哥你不妨想想,太子建文弱无力,手无兵权,又刚刚成家,怎会反叛国君?父亲一身儒气,两袖清风,为人刚正不阿,又怎会教唆太子叛乱?定是朝中奸佞所为,如果你此刻进京,更是应了对方的圈套。”
男人红着眼,语气坚决道:“恣胥,我是长子,天下荐以孝,如果我不去,外人会怎么看待父亲?就算是圈套,我也要去!这阴谋的断头台上,我会陪着父亲,在这黄泉路上,他老人家不会孤苦伶仃!”
说完站起身来,走近伍恣胥身边,拍了拍肩膀道:“这一遭,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伍恣胥在那里沉默了好久,开口道:“大哥,你信我吗?”
伍尚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你收拾收拾东西走吧,大哥不会连累你的。”
伍恣胥目光中闪着泪花,两人不由得紧紧抱在一起。
现王楚萍王在淫娶儿媳后害怕露世,便试图转移人们对这场两国联姻的关注,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的真相还是被楚国的所有平头百姓所知,所有人都知道了楚萍王是个色欲熏心、荒谬不经的人。
其中就包括了愤怒的太子建。
而在此之后,楚萍王不知是害怕,又派太子建前往缰边历练,而此时太子建年仅十六岁,意图不明而喻。
而在数日前,一则消息称太子建意图带兵造反,但被及时发现,此刻已畏罪逃跑,而其太傅伍奢则被冠以教唆之罪,现扣押于大牢。
在挥泪告别后,伍尚独自一人前往都城,自投罗网后,被冠以谋逆之罪,与其父伍奢一同打入大牢。
翌日,伍尚与伍奢被押上断头台。
……
“围住围住!严实点!”
“开门!”
一群衙兵正手持着银刀围在伍家院,这群衙兵前来也是硬着头皮来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上头发的话他们不得不听,在伍奢与伍尚都被斩首之后,在外的伍恣胥也同样被冠以谋逆之罪,于是朝廷便派人来逮捕伍恣胥,大概是觉得是杀鸡焉用牛刀,那群前来的官兵竟直接撒手不管了,把这事交给了当地的衙门。
但伍家在当地的风评极好,建设过不少私塾,每个秋冬还会开设粥铺发放布衣,就连补修翻新衙门也是由伍家所干。
而伍奢与伍尚的死让当地不少百姓感到愤怒不平,可民不与官斗,百姓们只能把愤怒压在心底里,这其中也包括了衙门。
但衙门也不能拒绝,毕竟是天子点头的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派了一群老新衙兵前来抓捕。
一声开门过后,却听得一锐空之声,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
“他手里有弓,躲开!”
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伍家的这个伍恣胥十分勇猛,在有人倒下之后,一个个都不敢再向前踏去一步,生怕下一个箭矢就是射中自己。
好一会后,发觉没有任何动静了,领头的人眉头一皱,对着一旁的人喊道:“你进去看看。”
那人显然是个刚报到的,身上的官服怎么看都是不合身的,闻言后满脸的惊恐,嘴里带着哭腔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
“得得得,瞧你那点出息,我跟在你身后你怕什么?”
那人还想说什么,领头的那位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一只手给他抓了过来,厉声道:“真有危险我把你扔一边,大男子汉你怕个啥,这事完了去领两个月的月俸。”
就这样几个衙兵相拥的走进屋内,刚进门就发现地上非常杂乱,几人环顾四周,却发现整个屋子早已没有人。
几人都看向领头的,等着下文。
领头的人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收队”
伍恣胥早就翻墙跑了,此刻换了身行头赶到了城门口,在此之前他已经打探到消息,据说太子建极有可能跑到了宋国。
他要去找太子建。
前面的行人被放走了,他跟着向前。
那守城门的士兵瞧见了他裹得严实,便没放他过去,站在跟前,两只眼上下打量着他道:“把脸露出来我看看。”
伍恣胥早有准备,声音嘶哑着说道:“鄙人浑身都有烧伤,脸上更是烧的厉害,骨头都露了出来,刚抹上药膏,不能见风,还请大哥多多见谅。”
说完还往那士兵手里塞了块银子。
那士兵朝周围看了看,低头笑道:“是嘛,不能见风就不要随便出来了,以后注意点就行”。
说罢让出身子,伍恣胥道了声谢,就这样走出了城门,可刚走出百来步,忽然察觉到什么,猛的回头一看,发现身后尘烟滚滚,竟是一群官兵驾马追了上来,领头的那位他十分眼熟,正是刚才那位收他银子的。
伍恣胥暗道倒霉,竟然贿赂错了人。
此刻就是后悔也晚了,直得甩开腿火燎火燎跑了起来。
但是伍恣胥就是跑的再快也快不过这群官兵,人家骑着马呢。
正当这群官兵要追上来的时候。
忽然,领头的大喊一声,使劲拉直了缰绳,其余人见状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也停了下来。
一个个面面相觑的看着领头的,显然不明白头儿为什么停下。
领头的男人看着跑远的伍恣胥,直到消失在尽头,这才对着身后的人笑道:“这样上面就不好说咱了,小李小韦你们两个再去地上插几支箭。
完活了今晚都来翅姚楼,老子请客。”
…………
夜深人静,本该是香甜入梦时,伍恣胥却心惊胆战的怎么睡都睡不着。
此刻伍恣胥位于楚国边界,躲在荒废的破屋里,现在正直深秋,外面冷风嗖嗖的刮着,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在不停的吞噬着这座破破的房子。
伍恣胥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在原地打着拳,试图暖暖身子,没等这遍打完耳边就传来一群微弱的噔噔声。
噔噔声越来越响,伍恣胥听出来这是马蹄子声,大惊失色连忙收好东西躲了起来。
马蹄声消失不见,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进去搜搜!”
一道火光照亮了黑暗的房间,几个身着甲胄的官兵的走了进来,个个高大威猛。
屋子很小,没几下就搜刮完了,几个官兵朝那将领摇摇头,示意没有。
忽然,将领目光随意一瞥,看到了那窗户上崭新的脚印,当即反应过来大喊:“在外面!跑了!”
几人立马转身跑出门外,发现不远处正有人影跑着,几人上马就追了过去。
伍恣胥这几天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跑着,早已是精疲力尽,本该睡个好觉休息休息,哪成想又遭到了追兵,没跑一会整个人就喘的不行了。
身后传来喊声:“贼子哪里跑!”
伍恣胥扭头一看,发现一柄长刀朝他迎面掷来,眼看就要刺中自己,急忙滚在地上,这才躲开危险。
他后怕的朝那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刀早已深深插进地里,伍恣胥冷汗不止。
是个练家子!
那掷出长刀的男子看到逃犯被逼停了大喜,以为逃犯被吓住了,还没等他心松开下来就惊奇的发现对方竟然抽出了刀,原地摆了个架势。
他眼眸一亮,暗道好魄力。
伍恣胥一个箭步冲去,抬刀就朝那马下腿挥去,领头的男子早已抽出佩剑,不等那刀先劈到马腿,那剑尖就已刺向伍恣胥肩膀。
伍恣胥只得放弃进攻连忙闪开,显然他不愿以伤换伤,可刚闪开,伍恣胥忽然眼睛大睁。
只见那身后的那位官兵骑着匹烈马朝他袭来,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防御,烈马就已经狠狠撞向伍恣胥,伍恣胥瞬间吐出一摊血,烈马还在顶着他狂奔,伍恣胥牙一咬,腿上使尽了劲钉住地,胳膊伸过去握住了那官兵的腿,没等官兵反应,伍恣胥手上就铆足了劲给他拖了下来。
那官兵被掀倒在地上,表情发懵,显然也没想到伍恣胥力气有那么大,竟然直接把自己拽下了马,所以一时间竟然愣了。
铮!
伍恣胥一愣,只见那官兵面额上赫然出现一把银剑,挡住了自己全力的这一刀。
没等伍恣胥转动手颈挥刀,就听耳边传来声音。
“恣胥,是我!包胥!”
哐当一声,伍恣胥手中的刀掉在地上,愣愣的扭过身子。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这才冲向前去,紧紧的抱住那个男子。
那个将领也紧紧抱住他,眼眶发红哽咽道:“恣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