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任陕西巡抚期间,孙传庭屯田练兵,打的各路反王哇哇叫。
但在崇祯得到的奏报里,孙传庭只是配合洪承畴有功。
关键在于“配合”二字。
助攻嘛,我上我也行。
所以孙传庭下狱。
后来反贼越发势大,忠臣良将多阵亡,崇祯是不得已再启用孙传庭,如今将近一年,而孙传庭表现远不如陕西巡抚时耀眼。
局势不一样了嘛。
本来朱由检一再督促孙传庭出兵决战,但是听了好大儿的话后,不由考虑起决战失败的后果。
洪承畴援辽失败后,九边精锐尽丧,若是孙传庭再败,则连抵御反贼的兵力都没有了。
想到这点,朱由检悚然。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催促孙传庭出师决战?”朱由检带着苦涩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孙传庭已经不能屯田养兵,中枢又无法足额支应,其粮饷大多来于地方大户。
父皇以为他们忠君爱国,其实他们是受逼不过。
父皇以为孙传庭此举有罪,其实也是被逼无奈,且大户钱粮不用于剿贼则为资贼。
善财难舍。
这些豪强大户连税收都不愿意缴纳,如何能愿意助饷?
最好的办法不是弹劾,而是利用父皇急切平贼的心理,促使孙传庭出兵。
成功,则无需大军,失败,则大军烟消云散。
无论如何,他们不再需要助饷。
易地而处,父皇如何抉择?”朱慈烺反问一句,又道:“正好孙传庭剿贼不力,父皇正好将其降为天津巡抚。”
朱由检沉默不语。
当局者迷。
这些道理他还真没想到。
但是不怪朱由检着急。
建虏肆虐,任何一个有良心的皇帝都会着急。
那么问题来了,同在局中,甚至因为居住宫内与外界接触很少的太子哥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朱由检看了朱慈烺一阵,问道:“若是孙传庭降为天津巡抚,何人能平贼?”
“当下状况,父皇还想着速战速决吗?”朱慈烺反问一句,道:“北方天灾不断,建虏流寇肆虐,地方残破不堪。
南方吏治败坏,而云贵土司叛乱又起,民力已经疲弊。
为今之计,固守江南,整顿吏治,积蓄钱粮,训练精兵,而后一鼓作气平定天下。
没有三五年不可能的。
局势败坏若此,固然是温体仁周延儒辈欺君罔上,父皇急躁亦是重要原因啊。”
“孽子!”朱由检气坏了,道:“你行你上啊!”
“父皇若是决意禅位,儿臣不是不能接受……”
“滚~”朱由检拿起茶盏作势欲丢。
“儿子告退。”朱慈烺一溜烟跑了。
目送朱慈烺离去,朱由检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认真考虑起好大儿的话。
大明还能救吗?
能救!
江南半壁犹在,稍加整理还是能起来的。
但是在京师绝不可能。
就看大量人力物力堆积京师而建虏依旧如入无人之境就知道结果了。
还有吏治。
之前不觉得,现在好大儿一说,周延儒之流都是什么玩意?
问题是谁可以接任内阁辅臣呢?
恍然间,朱由检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信任的人。
怀疑链无限扩张中。
正在思考间,朱慈烺从门外探出头来,道:“父皇,儿臣想出宫。”
“这么晚了。”朱由检皱眉。
怕不是要去勾结外臣,好吧,能改变当前局势,勾结就勾结,就怕是勾栏。
那可太淦了。
“去拜访驸马都尉巩永固和刘文炳,让他们成为东宫属臣。”
巩永固是妹夫,刘文炳是老表,两人相交莫逆,而且文武兼备。
不贪不暴虐,可谓勋贵中的清流。
儿子用得,老子用不得?
朱由检刚要开口,朱慈烺说道:“父皇用两人任实职,朝堂必然争执不下,没来由耽误时间,不如调拨儿臣麾下听用。”
一股无名火起。
朱由检赌气说道:“朕乃至尊,启用两外戚而已!”
“父皇可以试试让两人实掌锦衣卫或者五城兵马司,不过不影响儿臣去拜访。”朱慈烺说道。
“王承恩~”朱由检叫道。
王承恩小跑着过来,拜道:“皇爷,小爷。”
“给太子一块令牌,可随时出入宫禁。”朱由检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叫方正化挑一队精锐随侍太子左右,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奴婢遵旨。”王承恩飞奔而去。
“多谢父皇。”朱慈烺美滋滋地谢恩。
刚刚想提这事的,没想到朱由检先想到了。
这个爹能处。
京师是天下首善之地不错,但是天灾人祸战乱接踵而至,物价高涨,百姓无以为生,穷则乱,加上大量的流民涌入,官府不作为,作奸犯科不计其数。
朱慈烺真不敢鱼龙白服。
一不小心被三两蟊贼捅杀,难免成为穿越者之耻辱。
不一刻,方正化带着二十余侍卫来了。
没等他行礼,朱慈烺说道:“父皇,方大伴文武双全,又是忠心耿耿,何不提督东厂?”
这小爷,亏你长的眉清目秀的,怎么能捧杀咱家呢?
内官选调是你该说的?
知不知道这都是皇爷的权柄?
咱家倒霉,你勾连内官也讨不了好,何必行此两败俱伤事?
方正化刚要解释,猛然看到朱由检在认真考虑了……考虑了……了……
刚愎自用,乾坤独断的皇爷被调包了?
方正化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