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祁功就已经拿住了小册子,捧在手里,朗读起来。
“五月二日,应往赵三郎家三斛米,遗三斗。”
众人还不解其意,万俟轨却突然面色大变!
祁功读完这句话,举起了小册子,朝人群里喊了喊:
“赵三郎可在么?”
那赵三郎还真在这看热闹。他听见祁功朗读,心里头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立刻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这话不假!我先前因为抢了匹蠕蠕马,应该拿三斛米,可拿回家一清点,却少了三斗!”
众人听他这么说,顿时恍然大悟!
敢情,这个万俟轨,某种意义上还很严谨!他克扣贪污下来的钱粮,竟然还在册子上也一并做了帐!他这是吃准了柔玄人都不认字,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啊!
可他却没有料到,这位祁军主,偏偏竟然识字!
万俟轨心里头如同雷霆滚过,果然是惊惧不已。他是真的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一个之前都只是普通戍卒的兵子,竟然会识字!
他之前还直接把这小册子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去写!
万俟轨又惊又怕的同时,祁功却不紧不慢,又拿起了小册子,随手翻了几页,继续读道:
“五月四日,应与徒何佝偻铜钱三贯二十枚,遗十枚。”
那徒何佝偻倒也真在,同样挤出人群,点点头道:
“这不假。我前些天领军饷,少了十文钱。”
万俟轨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祁功瞥了他一眼,却又随便翻阅,读了三个名字,其中有一位正主是在场的,点头说账本记载得不假。
万俟轨缩在地上,浑身发抖,头也不敢抬起,用那锦袍掩着面孔。
他同他的上司一样,来到柔玄镇,心里老大不愿意,也极其看不起这儿的这帮粗坯,以至于写那见不得人的东西时却没有半分的谨慎。
祁功却不理他了,直接朝那几个干活的小吏喝道:
“你们家长官实在是个细致人!贪赃枉法的事情,都记得分毫不差,也算是方便了我。接下来,你们去打开库房,我叫你们拿什么,你们就拿什么,听明白了没有?!”
那几个小吏战战兢兢,有点不想答应,可看着一大群人簇拥着祁功,杀气腾腾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家长官形同死人般倒在地上,也只好点头称是。
祁功又朝着人群喊道:
“诸位!有亲朋好友被克扣了钱粮的,都唤他们过来!我从第一页,一个一个报名字,大家少的财物,全都给大家拿回去!”
人们听了,顿时欢喜起来,感谢之声叫好之声一阵高过一阵,几乎把柔玄的天空捅破了。有人守候在此地,等着祁功报名字,也有人挤出人群,呼朋引伴。不多时,非但来了许多普通镇民,便是豪帅也来了好几人。
祁功果然照着小册子,一个一个地把名字报了过去。他报到一个名字,就说出拖欠的财物数额,吩咐小吏把财物取出来。每有一个人领到财物,人群里的欢呼声就响起一声,万俟轨的头就往下头埋得深一分。
祁功如此报了一阵子,发现效率太低了,又改变了方法。
他先让小吏把储存粮食的仓库打开,然后专门挑手里拖欠米粮的账本报名字。等他把正本册子翻了一半,仓库里的粮食,却已经少了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