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福生没事就往城外的山上跑。秋石笑话他,“我看你啊,心已经长在山上了。”
福生只是笑。待要出门了他叮嘱室友道:“如果有人找我,你就……”
“知道知道,你是去为‘宋大腹’遍访名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行了,快去吧。你养在山上的‘兔子’该等着急了。”
听过前半句,福生刚想千恩万谢,整句出来他要伸拳头,“你太坏了,嘴上一点儿不饶人。”
“快走吧。”秋石把他推到门口,“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边,提醒他帮着打掩护的人。
“放心,少不了你的烟。”
福生骑着马呼呼喝喝的来到山脚下,手里麻利的把马拴在一片草很丰茂的地方,一个人往山上走。
他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山是昂然挺拔的山,树是娇柔滴翠的树,一条小路弯弯折折的直往人心里钻,连那些硌脚的小石子都透着可爱。
再看看自己,一身笔挺的军装,腰带一束,显出瘦长的腰身,再没有比他更精神秀拔的了。腰里别着的真枪实弹,更应该多出几分英武。
嘿!得劲!
路过一汪清水,他把自己往平静光洁的水里一照。溜圆的帽檐下,长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嘴唇丰润,谁见了不得赞一声:“帅气逼人!”他自己先竖起了大拇指。
只是脸有点圆,还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气。这是他对自己浑身上下最不满意的地方,不够硬气,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福生精神抖擞的进了山中的那个院子。英子正蹲在一颗树下捡簸箩里的豆子,看到他过来,好看的眉眼偷着一笑,却不说话,有意让他心里急上一急。嘴笨的人就该经常拿来逗着玩。
果然福生放慢了脚步,“你……你捡豆子呢?”
“啊……”
“中午煮来吃?”
“啊。”
为这第三句,他愁上了,不知道该从哪里着腔,憋了半天,“这豆子可真圆。”
“噗……”英子差点笑喷。心想真是难为这个耿直又嘴笨的大兵了。
她还没笑够,屋里的母亲发话了,“是魏先生来了吧?快屋里请。”
英子妈习惯称呼福生“魏先生”,在她这是一种尊重,偏英子不答应,“这里没有‘魏先生’,来了‘魏长工’。”
“长工就长工,可是说好了,不能随便辞退,要在这干一辈子长工呢。”有英子妈帮腔,福生嘴上活泛起来。论单个,他真不是英子的对手。只她那水亮的眼睛把他一瞧,他就浑身像过电一样,脑子先不听使唤了。
“行,白干的长工谁不乐意。”英子放下豆子,推着福生往屋里走。
福生进去喝了一杯茶,三两下把军帽和上衣脱了,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衬衫。他干活前喜欢先把身上的衣物轻减,说这样可以放开手脚。
想起第一次当面脱衣服时,可把英子吓一跳,“你要干嘛?”
他才反应过来英子想差了。但他也有耍坏的时候。他故意撩起短衬衫的一角意思要脱个干净,“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你说我想干嘛?”
直到英子大叫一声,抓起旁边的擀面杖挡在身前,“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敢欺负我,我……我跟你拼命。”
他那么又气又笑的看了英子一眼,边踢着修长的两腿往屋外走边说:“快留着你的命吧,我可没那么坏。”要出屋了又回过头来,很有点幽怨的说:“像我这么棒的男人,竟然一点儿不动心,属尼姑的吧。”
英子听得不真切,半天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恼。
从那以后她就知道了,这人心里没那么多避讳,也“没那么坏”,就是有点小心眼,说她是尼姑,哼!
过了一会儿,她掀开帘子笑着问:“喂!和尚,进屋喝口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