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鱼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前面说了,凡是跟他俩身世稍微沾亲带故的人或事,一旦提起便觉无从下嘴,头疼得很。
一旁拿着小提琴的盛昭凑过来撒泼卖萌,默不作声地打圆场:
“我自认比他奏得好,你怎么只夸他不夸我?”
许知鱼内心兀自松了口气,一个眼刀似笑非笑瞥过去:“嗬,你好意思么你,天天练一首曲子还妄想跟只弹了一遍的人比谁奏得好听,这不明摆着膈应人?”
“该轮到我照顾那家伙了,”许应年突然出声,对玩闹的两人说:“你们继续练着,我下去看看小鱼。”
随即他大踏步地走出房门,在走廊的拐角处不见踪影,就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两人也停下动作,面对面默默互相瞅了一会儿,许知鱼用下巴点了点一边的钢琴,琴凳因之前承载少年的挺拔身姿还微微凹陷一块,“你怎么跟他弹上的?”
盛昭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乍一看许知鱼竟硬生生从中看出眼含秋波的娇羞意味:
“今天刚好有阳光,我照顾完大灰猫就走到窗前对着花园发呆,花园里的冰雪都已经差不多化掉了。
“许应年大概也是看今天天气不错,搬了个画板到花园写生。我当时有些无聊,等他画完了,就开窗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他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盛昭顿了顿,“我跟他七扯八扯聊了一阵,距离你回来还有些时间,我就邀请他跟我合奏一曲《昭溪温雪》。许应年说他以前就是沧生君的乐迷,凡是他专辑里的曲子他都会弹。”
许知鱼愣愣地瞧了他许久,才叹气道:“你呀,花痴。”
过了平安夜,圣诞节在飞雪飘飘的隆冬如期而至。
虽然学校已经将圣诞汇演的整体流程事先彩排一次,但真正表演和彩排时又自是不同。
学校的礼堂很大,台下的座椅统共可容纳近千人。
但因全校师生都需出席观演,因此一名学生只可邀请一名家长陪同观看。
掐算下时间,盛昭的小姨魏沅溪正巧在他们表演前出差回来,盛昭手中的票便理所当然地给了小姨。
每年圣诞节前后,许知鱼的母亲安妮塔都要提前大半个月、也就是在12月初就坐飞机回到大洋彼岸的瑰国陪伴娘家人欢度佳节,无法出席。
许明章正逢公司各项项目扫尾的善后工作,也忙得抽不开身。
许知鱼在上年的圣诞表演中,邀请司机蒋叔陪她一同观看。
本来今年许知鱼也打算照葫芦画瓢,将票送给蒋叔的,奈何盛昭先人一步,可怜兮兮地求她把票给他,说除了小姨他还想再邀请一个人参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许知鱼不给便是不礼貌了。
她很好奇地问盛昭另一个人是谁,盛昭却在拿到票后,贱兮兮地对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告诉她到时候就知道了。
眼下圣诞汇演已经差不多表演到将近一半,一切都很顺利。
台下乌泱泱一片人头窜动,耀眼的聚光灯打在台上,照亮两名身穿夸张戏服的高年级同学。
他们正在进行滑稽的话剧表演,表演夸张、吐字抑扬顿挫,剧情活泼讨喜。
台下的观众已经成功被逗笑了好几次,现场气氛很是轻松。
再过六、七个节目就轮到许知鱼、盛昭二人了。
时间还算充裕,许知鱼提着湖水蓝的齐胸衫裙,从后台暗道直通到一楼室内暂时设的更衣间补妆。
这套衫裙是许知鱼特意为今日的表演定制的,价格不菲。
许知鱼戴了乌色的发片、乌色美瞳。
从镜中看来,就只是一个红唇齿白、明眸皓齿的具有异域风情的美人罢了。
更衣室里的表演者大都换好服装、化完妆到礼堂角落或是后台看其他人表演去了。
现在只剩许知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