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鱼的嘴巴也动了动,嗫嚅着吐出一句话“要,”她短暂地停了一瞬,破口大骂,“要个屁!”
同一时间,许知鱼将插在雪里的手猛然拔起,团起一颗雪球二话不说就朝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狠狠拍去。
盛昭似乎早有防备,在同一时间微微侧过头。
雪团落空了。
有力的攻击软成了一摊沙,软绵绵地飘散在盛昭肩头,跟云一样轻盈无害。
许知鱼的内心升腾起隐秘的怒气。
许知鱼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她翻身利落地跳起,两手不断抓起还未夯实的雪团,像泼水一样朝盛昭身上泼去,
“让你偷袭,让你偷袭!”
许知鱼手上使劲,嘴里也不相让,咬牙切齿地骂着。
旁边打雪仗的孩子们看见了,都呆呆地停下手中的动静,满眼好奇地往两人这边探头探脑。
目光更多集中在许知鱼的发色和瞳孔上,小声地指指点点。
与其说这场雪仗是两人对打,不如说是许知鱼对盛昭的单方面殴打。
打到最后,天色完全地漆黑下来,老人们早已领着孩子回家去了。
盛昭体力不支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背拭去满脸的汗,嘴上讨饶道:
“我认输,大小姐你发泄够了吗?可以好好坐下谈正事儿了吗?”
许知鱼也气喘吁吁地倒下,发丝被汗水黏在鬓边,狼狈不堪。
末了,许知鱼似乎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地给盛昭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知鱼闭上了眼。
“今天的事情对于我来讲太不寻常了,特别是看到那个给‘许应年’的蛋糕。”
许知鱼的嗓音有一些干涩,“那个人似乎跟我同一天生日,而且他姓‘许’。如果说是我爸亲戚之类的人,一来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二来没有人跟我同一天生日……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但我想不出其他可能的原因,一切都显得很奇怪。”
“这有什么的,”盛昭不以为然。
蓦然北风一灌,他哆嗦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说:
“有可能,这个叫‘许应年’的人是你的双胞胎兄弟,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你父母选择隐瞒了他的存在,但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去看他。”
“哼。”
许知鱼在黑暗中冷笑一声,蓝色的眸子发着幽幽的光,
“你的推理可真离谱。”
许知鱼从地上爬起身,活络着快要僵硬的手脚:
“我爸妈是正常人,一个正常的父母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问题或原因就把他藏起来,不让他的其他孩子知道,除非——”
许知鱼似乎想到什么,喉咙猫挠似的哽咽一声,紧紧地闭上嘴,面色沉郁。
盛昭不合时宜地干笑着,慢悠悠地续上许知鱼未完的话:
“……除非,”
盛昭说得更慢了,一个字一个字,在漆冷的夜里仿佛冰锥的刺,一下一下地扎进许知鱼心里,刺出一个流血的洞。
“那个孩子不是你爸妈的孩子,是他们其中一个和别人的孩子,才小心翼翼地隐瞒,怕被你们发现,不是吗?”
盛昭饶有兴味地咧起嘴角,“小鱼儿,你仔细想想,往年都是谁去拿蛋糕的,你有亲身去取过吗?”
许知鱼沉默半晌,说:
“是蒋叔,蒋福本。以前过生日的蛋糕都是他拿的。
“他是爸爸聘请的专职司机,已经在我们家工作很多年了。
“从我出生起他就在了。”
许知鱼摇摇头,双眼似乎有些失焦,喃喃自语道:
“许应年、许应年,难怪他姓‘许’,他……他也只能姓‘许’。”
每隔十几米亮起的灯盏发出幽昏的澄黄的光,冷清得接近于死寂。
这本该是一个稀松平凡的冬日夜晚,怀疑的种子却在少女的心尖发芽,使她看到的一切景物都被渲染上阴谋的色彩。
盛昭起身,将许知鱼往公园出口拉,“别多想,这只是个推测,我们需要证据。车子停在外面,我先带你回去,其他的从长计议。”
盛昭的大眼睛眯得弯弯的,“离你的生日还有几天呢。”
“不要回我家。”许知鱼闷闷道。
“知道。”
盛昭带许知鱼到公园外泊车的地点,将车匙插入锁孔,外表炫彩的摩托亮起车灯,发出阵阵嗡鸣。
盛昭将一个头盔丢给许知鱼,再将自己的头盔戴好。
系扭的卡槽结成一条,磨搓在许知鱼光洁的下巴上,让她感到微微的紧意。
“上来。”
盛昭长腿一跨,已率先坐上摩托。
许知鱼听话地坐上,双手搭在盛昭削薄的肩膀上。
摩托车发动了,北风呼啸,活像生硬的鳞甲,一片片地刮在许知鱼沉默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