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你父亲的身后事,我一个人负担不起,总要有个商量的人比较好。我看你年纪轻,那个姓冯的,我恐怕他靠不住。”
胡隐说:“怎么会?世伯何出此言?”
李道:“一种直觉吧,经历的多了,阅历摆在那儿,有点能看得出来。还有其他靠得住的人吗?”
胡隐说:“有个叔叔,在云梦泽那边当差,我给他写封信,请他来一趟。”
李摇头道:“你说的这个人我认识,你父亲生前最怕他了,我也不敢跟他共事。”
胡隐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办大事还是找自家人为好,这个冯云心自己又不认识,为人如何也不清楚,总归是个外人。
想罢,便说:“我一会儿把信交给你,请一定找人送信给我叔叔。”
李叹息道:“好吧,既然你开口了,我一定照办。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你父亲临终前交代我,如果你赶不过来,委托我全权料理后事,从未提过你叔叔。”
胡隐说:“我父亲当时病重,兴许忘了。”李悻悻地离开了。
晚上,石行远陪着胡隐守灵。夜深了,两人有点口渴,石去端水了。这时,冯云心来了,悄悄地问胡隐:“白天李季辰跟你说什么?”
胡隐说:“没什么,就问我接下来有什么主意,我说没主意。”
冯痛心疾首道:“有我呀!你可以让他同我商量!你之前从未见过他,你父亲没了,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不晓得他靠不靠得住。以后他要是再问你,你叫上我,让他同我商量,我来监督他。”说完,走了。
过了三日,大殓过后,胡隐在胡父的房内,找到一个木制的小箱子。打开一看,有三百两银票及一些细碎银钱,这些钱并不算店里的,胡隐心想:想来是父亲的零用钱。母亲在家清苦,何不先寄回家,况且家里也需要布置灵堂,都离不开钱。
于是,找来冯云心商议。云心直言道:“寄信不安全,要不你交给我,我去趟华亭,托人带回去,那边认识的人多。”
思索片刻,胡隐拿出三百两银票,交给了他。冯二话不说,即刻动身前往华亭,寄银子去了。
又过了十几日,胡隐的叔叔胡礼来了,哭了一场。之后,李季辰将胡隐拉到一个房间,低声道:“你父亲没了,想必店也不开了。货物、店面都折合成现银的话,不亚于万两,这不是笔小数目,你确定要告诉你叔叔吗?”
胡隐道:“自然是要说的。”李季辰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走了。
李季辰找到胡礼提到盘店的事,胡礼说道:“赶紧的,盘出些现银来,交给我代他保管。现在这世道,挣钱不容易,但花钱如流水。他们孤儿寡母的,准备些现银傍身,日子应该好过些。”
商量停当后,第二天盘店的消息就传将出去,不多时就有人来问,事情在有条不絮地进行着。一个多月后,店铺的相关处理已接近尾声。胡隐便与冯行远一起扶了灵柩,先行一步,在华亭等李季辰。等了几日,李带着账目、银钱来了,银票有一万二千两,还有一百两黄金,胡隐接过后,转手交给了他的叔叔。
李季辰待了两日,临走前,告诫胡隐: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不可轻信于人。胡隐懵懂地点点头。
胡隐归心似箭,奈何他的叔叔一直有事;东家请吃酒,西家请看戏,冯云心也跟着一块儿去,真是应酬不断。这一耽搁,大半年过去了,临近年关,方才扶着灵柩,回到家乡,即刻选好日期进行安葬。过完年没几天,胡隐的叔叔便去往金陵了。
过完年后,石行远特意来辞行,准备踏上寻亲之旅。胡隐见挽留不下,只好含泪送别,并约定五年后,于此处再会。
胡隐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大半年转瞬即逝,日子过得还算可以。直到有一天,手头上的银子用的差不多了,母亲让他写信支取利息。这才知道母亲把所有银子都让他叔叔带走,存放到钱庄生利息去了。随着好几封信寄出,如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胡隐忽然想起托冯云心往家里寄钱的事,谁知一问,胡母竟说未曾收到过。胡隐连说怪自己,应该早点问的,如今过了这么久,真是误事。